李萧寒来到林月芽寝殿的时候,她蜷缩在被褥中,正在不住地打寒颤,额头烫得骇人。
他立即从身上摸出一粒药放入她口中,又去净房将冷水浸过的帕子搭在她额上,接着便开始给她灌水。
林月芽全程都未睁眼,她这一日实在太过困乏,晌午一直在陪孩子玩,下午又因李萧寒重伤的事而茶饭不思,夜里好不容易睡下,又被夏河给叫了起来,她许久都未曾走过夜路,尤其是在深秋的夜里。
好在李萧寒的药极为管用,不过半个时辰,那烧便退了下去。李萧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心她高热反复,就坐在床边一直守着。
去净房换帕子的时候,李萧寒还去看了一眼那小床上熟睡的两个小人,木糖糖睡姿肆意,被子早就被蹬去了一旁,木鱼鱼睡觉老实,蜷缩在被褥中的模样同林月芽很是相似。
李萧寒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帮木糖糖将被子盖好。
他坐回床边,拿着温帕子帮林月芽擦拭脸颊,不由想起一句话,那是在他小时候,老永安侯曾对他说过的。
“不要总指望别人来帮你,只有让你真正吃到苦头,你才能长记性。”
李仲仁对他向来严厉,儿时许多事他已是记不清楚,也是后来听旁人说,他才知道。
从蹒跚学步开始,他若是摔倒,李仲仁便命人不要去扶,不管他哭得如何凶,或是身上磕破流血,也是要等他自己站起来,彻底不哭,才会命人过来帮他清洗伤口。
到后来的习字习武,李仲仁皆不会出手帮他,有一次他被剑伤了手臂,血顺着胳膊一直流到指尖,李仲仁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淡淡地道:“还有两招式未练,待练完自己去屋里上药。”
想到这些,他不由又看向那小床。
若那躺的是他,李仲仁一定不会帮他盖被。
李萧寒冷冷收回目光,可再次看到林月芽时,心中两股不同的情绪碰撞在一起。
最终他站起身,来到小床将木糖糖踢开的被子轻轻拉上。
再次回到床边坐下,李萧寒莫名觉得心里舒畅,就好像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某样东西,就在方才被忽然抽离。
他握住林月芽白皙的小手,唇角微微提起。
林月芽昏沉的时候,一直在做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大齐,就坐在春和堂主屋的床榻边上,李萧寒就在她身侧,他敞开的胸膛上,是云雨后的痕迹,而她身上那层薄薄的里衣,被撕开了两道口子。
她面色红润,抬起手臂勾在李萧寒肩头,与他虚与委蛇,说得那些话全部都是刻意的讨好,李萧寒似也没信,只是一直垂眸望着她。
她极力想要证明那些违心的话有多么真实,脸上含羞带臊地神情装得无比认真,她唇畔张开,不知疲倦地冲李萧寒一直做口型。
“侯爷……”
李萧寒身子还未彻底恢复,他双眼微阖地靠在床头上,听到睡梦中林月芽喃喃出声,他一个激灵便醒了神。
“月芽?”他伸手在她额上试温,未觉烧热,便松了口气。
可转念想到方才林月芽唤他侯爷,便不由将耳朵靠近她唇畔,细细去听她究竟在低喃些什么。
林月芽说了很多,有些话太过含糊,李萧寒辨认不出,但有一句话,李萧寒听得分外真切。
她说他喜欢李萧寒,说她不要和他分开。
这句话在李萧寒心头上轻轻拨动了一下,然而他并未露出喜悦。
因为这些林月芽在“临终前”全部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