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柠月抬眼看去,看到来人,她眼中闪过异色。林述清不动声色的把杯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她垂眸看去此刻杯子里一片花瓣静静的漂浮在上面。
她没有拒绝,一杯茶而已,虽然老头子说他是适合她的人,可她没也没必要避如洪水猛兽,正常相处就行,她轻笑一声接过:“谢谢你的茶”
林述清看着她接过,也和她一样靠在栏杆之上,看着平静的湖面道:“滋味怎么样”
周柠月抿了抿手里的茶,歪头看着杯子道:“还不错”
这是回到千家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老爷子口中的合适人,只不过她从来不把老爷子的话放在眼里,看着他递给她一杯茶,两人跟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知道这是什么吗?”林述清喝了一大口问道。
周柠月转转手里的杯子,没有言语。
“荷花窨茶,喝过吗?”周柠月对上了他扭过头来的眼睛,他的眼眸似乎藏了很多东西,看都看不清,而周柠月眼里只有浓浓化不开的坚冰。
“荷花窨茶出自某国几百年前清代的一位苏州文人的自传文,他与其妻子芸娘相爱相依,而这茶则是他的妻子别出心裁所制作的一款花茶。“
“你知道?”这回轮到林述清惊讶了
“夏月荷花初开时,晚含而晓放,用小纱囊撮茶叶少许,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荷塘清韵,露水含香,以荷花做茶,应是花茶中最雅,最有韵味,而你仅用热水烫之,失其本味何谈滋味”周柠月没去理,捧着杯子一直望着宁静无波的湖面
“没想到你这么懂茶”林述清笑了一声,一张如玉的脸颊这一笑仿佛给整片夜景添加了一抹殊色,周柠月没有半点反应,眼神寂静如水,喝了一口茶道:“我不懂,书上看的,照本宣科而已”那声音很轻好似浮风,要不是林述清耳朵比较好使,可能这话直接随着晚风飘散不见踪影。
“还没问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第一天回千家就能发现这个地方”林述清似是吹够了晚风一般,握着已经空空如也的杯子,坐在了离栏杆几步远之外的软榻之上,这是阁楼之外专门供人站坐疲惫用来休憩赏荷的。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了”周柠月淡淡的开口。
“那说明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千家这么大也能遇到”林述清在软榻之上躺平,嘴角扬起笑。
周柠月望着湖面的视线慢慢收拢,想起老头子的话,一对好看的眉紧紧拧着,扭过身看着软榻上的林述清,眼里漆黑如墨:“我们没缘,不管现在还是未来”
林述清那笑容慢慢消失:原来她知道啊,他看着周柠月,一时间除了蝉鸣蛙鼓,再没有一声响动
过了许久,林述清刚想坐直身体,可眼尾突然扫到水榭廊桥木柱之后的一个身影,由于站在桥的阴影处,如果不是他眼睛特别犀利,还注意不到呢,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朗声道:“那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怎么办呢?毕竟你爷爷也是很希望你的另一半是我,而不是那个跛子”
“就你?呵,下次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那两个字,不然…”周柠月的眼里因为他的那句跛子满是冰冷。
“不配吗?还有哪两个字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那我又该怎么避免呢”此刻林述清那张清秀如少年般纯净的脸,笑的越发灿烂了,周柠月看出他的玩笑,可是她的脸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只是嗤笑一声颇有种你可以试试的态度算作回应他。
“哎呀,真没意思,走了,你慢慢看,就我们这样天作之合的缘分,相信有的是时间相处”林述清看出她真的被自己惹毛了,不禁轻笑,真是不禁逗,就不知道那桥柱后面的禁不禁呢,他扬起笑脸没再看周柠月的反应,站起身伸个懒腰,晃晃悠悠的往廊桥走去。
周柠月知道林述清离开留厅堂,可是她看都没看林述清一眼,望着平静湖面上的莲花,眼神晦暗。
而林述清走在廊桥之内,一副闲适的模样嘴里哼着小调,他走着走着站定了,木柱之后的阴影处赫然站着周庭声,一个背着光一个在阴影底下,两人在廊桥之上并肩站定。林述清没有扭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廊桥,笑了笑:“千家这艘大船所需要的是另一艘能让它稳定航行的船,一起抵御风浪,而不是被浪一打就顷刻覆灭的一艘小木船。
所以,即便没有我,也有别人,我想她也清楚这一点不然也不会约我在这里培养感情,识时务这点我还是很欣赏和喜欢她的”林述清不觉得他的话有多么的恶劣无耻,毕竟真正把对方放在心里的人会去验证他的话,他的话不会发生作用,但是心里有了小计较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虽然说了谎但是有一句他发自心内,那就是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产生了把她据为己有的想法,他话说完,也没看阴影里男人的反应,再次哼着小曲,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站在阴影之下的周庭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透过阴影,看着水榭阁上悠然自得的周柠月,那一刻他深觉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就如他所说,即便没有他,也会有别的人,在她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是自己,皓月岂会和荧虫为伍。
他的眼眶却不自觉的红了,仅仅一天,仅仅到千家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他无法跨越他们之间的鸿沟,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廊桥。他的步伐沉重就如林述清所说,他并不能给她抵御风浪的庇护,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他能为她撑起一个家,然而她不是。
周庭声一步一步的往松延居里走去,灯火通明,他站在观流瀑布的亭台之上。
他想起了刚刚他去找周柠月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