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半场球打完,日头已经西落,快到饭点了。一到这个点,大院里各家烧饭的香味就到处飘,篮球场这边都能闻到旁边单元楼传来的排骨香味。
男孩儿们准备散场了,各回各家吃晚饭。隔壁打羽毛球的谢卫国背着手,溜溜达达来到篮球场这边,一看到谢旋周围围了这么多小伙子大姑娘,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谢卫国从随身背的皮包里摸出一大包糖,给儿子的朋友们一人发了几块,大家谢过谢叔叔,都四散回家了。
等人都走了,谢旋才无奈道:“爸,你还拿人当小孩子哄呢。李培他们好几个人都是大学生了,萧萧没读大学,这会儿都上班了,你还给人发糖吃。”
“上大学了怎么了,上班了怎么了?”谢卫国拍拍他的包,“在我们长辈的眼里,哪怕你们成家生孩子了,那也都是小孩子。我发我的糖,他们不爱吃就不吃,爱吃了大家都高兴,总归不是坏事。”
谢旋扶了扶额头,跟着他爸一起往家走。
他对他爸再了解不过了,打从他小时候,谢卫国就是这样。他常年在随身的包里,或者裤兜里揣一包糖,只要撞见谢旋的小伙伴就给人发糖。还不止于此,谢家两个孩子从小到大,谢卫国没少给他们班主任塞红包,“打点关系”这事儿,简直就是刻在谢卫国基因里的。
不过也仰赖于谢卫国这一点,谢旋作为一个本该不受人待见的个体户的孩子,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就是了。
谢旋不傻,他遗传了他爸妈的一颗玲珑心,很多事情都有数得很。
他上小学跟中学的时候,班上都有像他们家一样的个体户家庭孩子,都是做小生意的——卖菜的、搞服装的,开小卖店的……干什么的都有,有的家里赚得也不算少,一家人日子过得挺好,可是在学校里,老师同学一听他们的家庭情况,就多少有些看不起。
这会儿的学校老师,势利的不在少数。谢旋以前班上有个爸爸在文化局当领导的女孩子,老师们个个一见那小姑娘就眉开眼笑的。学校搞文艺活动:什么合唱团、舞蹈、主持……也都紧着那个小姑娘,让她做舞台上最耀眼的那个。
而孩子们,他们也许本来心中没有这样的阶级意识,但是老师就是他们眼里的航向标,孩子们敏锐得很,该捧着谁,该贬低谁,都有样学样。
要说谢卫国当年也就是个卖鸭子的,要不是他舍得塞钱,又拉得下脸跟学校老师套近乎赔笑脸,怕是谢旋在学校也少不得得被老师同学挤兑。
两个人走到半路上,谢卫国忽然问:“那个李培,你们两个,关系很好的啊?”
“啊?”谢旋莫名其妙,“还行啊,怎么了?”
“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啊。”谢卫国露出欣赏的神情,“宁大的高材生,才子啊。长得也俊,脾性也不错,你看看人家,温文尔雅的,还是独生子,父母都是文化人,我跟你妈对他印象都不错——他有女朋友没有啊?”
“没啊。”谢旋让他爸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起来,他跟李培两个人很对脾气,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称得上是一见如故。李培看上去斯文,人模人样的,其实本人也是个仗义直脾气,谢旋就喜欢他这点。
不过作为哥们儿,谢旋平常也不会想着李培这些诸多的优点——他是高材生、长得俊、性格温文尔雅,家里是文化人,又关他什么事,他又不跟李培处对象,关心这些干嘛。
谢卫国这话就说得挺奇怪,谢旋看了一眼他爸,莫名其妙道:“你跟我妈对他印象不错,然后呢?你这话说得,怎么一副要把我许配给他的样子似的?”
“……”饶是深谙语言艺术的谢卫国,也被他儿子噎得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卫国捋了捋,才慢悠悠说道:“瞎说什么,你个臭小子,满嘴跑火车的。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跟你爸我学学。我干嘛非得许配你啊,我们家是就你这一个娃儿吗?”
谢旋立马
反应过来了,然后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