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靳寒没到,没人敢吱声进门。
靳寒到的时候,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头,他连看都未曾看过一眼,任由纪星在前方开道,阔步穿过所有人,直截了当地推开了门。靳时雨跟在他身后,面色冷峻,还未踏进门内,靳寒反手摁住了靳时雨的身子,示意他先别进。
门合上了。
靳时雨被迫扎进人群之中,在房门关上的瞬间,人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再度响起,吵得靳时雨耳膜有些痛,他不耐烦地扫视了下周围的人,这群来送靳老爷子的人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受了这般的冷眼,也不免徒生出点意见出来。
纵使有人和靳时雨搭话,靳时雨也听着靳寒的话,冷着脸一一不搭理。约摸过去半刻钟,纪星才过来开了门,靳时雨没有扎在最前面,而是等人都涌了个干净,才慢吞吞地走进去。
这群着急的人,无非是想要在活着的人面前刷脸,尤其是靳寒。但是,靳时雨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不在乎亲生父亲的死活,他只要到了场,便姑且算是尽孝。
纪星守在门边,笑着打量了靳时雨一眼:“靳警官,你倒是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靳时雨没想到纪星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搭话,撩了下眼皮,淡淡回答道:“纪秘书也很特别,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是能够笑得出来。”
“不出意外,接下来靳先生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出于多方面考虑,我想靳警官你也应该留下。”纪星见靳时雨走进门,才缓缓将房门关上。
他说话的语气倒是风轻云淡,但靳时雨偏偏听出了点别的意味出来。靳时雨略显诧异地瞧了纪星一眼:“我觉得靳寒不会喜欢你这个性格的秘书。”
纪星露出个大大咧咧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准确来说,靳先生不喜欢所有碍眼的人和事物,但是碰巧,我或许还算顺眼。”
靳时雨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常年审讯、窥视人内心心理的靳时雨,下意识嗅到了纪星身上古怪的气味。但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所谓的“危险因素”,而靳寒的事情也不需要他来操心,毕竟靳寒想要击溃谁,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
靳时雨对那场临终遗言没有多大的兴趣,而是去寻找常年候在靳老爷子身边的唐秘书,他本来没想这么快来问,只不过这一切都来得太过凑巧,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问些出什么答案,倒显得有些说不过去。唐秘书在靳老爷子身边做事二十余年,如今也已经冒出不少白发,在这场死亡面前,多年的得力下属甚至没有权利走近他,而是静静地站在窗边候着。
“唐秘书。”靳时雨缓缓迈步走向他,只见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睛慢慢挪动,落在了靳时雨身上。唐秘书第一眼没有认出靳时雨,多花费了些时间才认出,这是那个在六年前的冬天,才认回来的靳时雨。
唐秘书没有主动开口,而是定定地看着靳时雨,等待着他的下话。
靳时雨打量了他片刻,沉吟道:“我想向您仔细询问一下,过去的事。”
唐秘书偏过头去,视线落在磨砂制的玻璃窗上,沉默了片刻,恍然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顺着窗子的纹路缓缓下流。
“下雨了,你似乎很讨厌下雨天。”唐秘书静静说道,“起码在我印象里,是这样的。”
第47章谢臻走了
47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淅淅沥沥,如鼓点般,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玻璃窗上。静悄悄的房间里,只能听见这些许动静,却对靳时雨来说,有些震耳欲聋。
白雾从手指间溜走,缓缓飘出一道弧度,逐渐消散。靳时雨手里握着手机,看着微信聊天框里寥寥无几的聊天记录,迟缓地打下一行字:“今晚不回去了,外面下雨,记得吃点药。”
靳时雨不指望谢臻会回复,毕竟在他们为数不多的交流里,他没回过谢臻,谢臻也没有回过他。所有的字眼都能够一一归类到所谓的简简单单的报备之中,再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
唐秘书说那个时候的他,谁也没办法靠近,情绪、精神长时间没有办法彻底稳定下来,这样的情况在下雨天更甚,后来为了保险起见,也算是为了以绝后患,靳家老爷子选择了个伤害最大、见效最快、最一了百了的方式。
靳时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时日的,也不清楚自己当时究竟有多么的狼狈,只知道在醒来的那几天里,如噩梦的记忆依旧在紧紧环绕着他,他睁开眼、闭上眼,眼前都是那间鲜血淋漓的铁笼和双手。
他不记得自己整个被治疗的过程,也不记得从那个地狱般的地下室出来后发生的一切,只记得从清醒的那一瞬间,靳时雨就很恨,整个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紧,反反复复的蹂躏着,震得他整个胸腔都在痛。
那他忘了什么呢,忘了自己那番备受忽视、践踏的真心?
靳时雨轻笑了下,默不作声地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他刚扔出手,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有节奏的敲门声。
“进来。”
靳时雨将手机摁上熄屏,抬眼和推门走进的靳寒对上了视线,他想着张口说点什么,却又发觉自己没有一个合适的称呼去称呼他。平日里,靳时雨都直截了当地叫靳寒,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在靳寒面前这样叫,但是他心里一直是这么叫的,毕竟他叫另外一个人“哥”已经很多年,这个简单的单字,对于靳时雨来说意义非凡。
而现在在靳家,人多眼杂,说不好会有人听去说怎样的闲话,靳时雨倒是不在乎,但他不管怎么样,总得替靳寒考虑些许。于是靳时雨干脆没有张口,用眼神示意着靳寒,询问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