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他的眼眸深情而诚挚,美丽得连天上的星辰也要失去颜色,我只是感动,忍不住问他:“何其,愿不愿意永远陪着我,我们一步也不离开?”
这句话问得突然,他听了一怔,“当然,”马上他又反应过来,笑:“朱姬,我当然愿意永远陪着你,可是,我们怎么能一步也不离开?不久,父亲就要送我去法国念书,但我可以在毕业后回来与你在一起。”
“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呢?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身边全是不相关的陌生人,到了那时,你会不会永远陪在我身边?”
“你肯陪我一起去法国?”他大喜:“朱姬,你真的愿意?”
“你会不会永远陪在我身边?”我喃喃地反复追问这一句话,什么都是不重要的,天南地北,千山万水,重要的,是能有个人陪在身边。
“会的。”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低下头,在我手上轻轻吻了一记:“你真是太好了,朱姬。”
我当然对他好,因为他也肯对我好。
一个计划在渐渐成形,我仰起脸来,连天上的星星也在向我微笑,多么傻,经过了这么多年,才想到这个主意,原来生命本可以不那么寂寞,只要我肯稍稍费一些手段,以及,遇到一个合适的人。
我让他把我送到一栋宅院前,看着他先走了。
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我没有闲着,继续行走寻找目标,这一次,并不是为了饮血。
笙说过,如果要令一个人变身,需要掌握适当的吸与哺的分寸,他失败了三次才造出了我,我会失败几次,才能令何其变为同类?
笙选择了我,十六岁的娇艳与芬芳,与一瞬间炫丽永恒,我是否也可以保存何其的迷恋,馨香千年不变。
在小巷深处,我遇到了一个年青人,他面目丑陋,在暗中目光灼灼,然而又自卑猥琐,始终只敢偷偷的瞟我。
我却很满意,他的年纪与身材,和何其相差无几。
“喂,”我笑着主动唤他:“能不能陪我走一段?”
他立刻凑过来,满脸陪着笑,骄傲而不自信。“小姐。”他一边说一边露出满嘴黄牙:“你可要小心,这几天晚上兵很多。”
一样的话,不一样的人,完全是两种境况,我靠在他身上,不是不明白自己同人类一样有些偏心。
“来。”我不想看到他的脸,手法果断而干脆:“请吻我。”
等他颤颤地送上面孔,我迅速偏转避开,一口咬在他颈上。
“啊。”他闷叫,手足乱舞,可是挣不脱。
究竟是多少份量?我边吸边努力回忆,笙与我的事件已是太久以前,我又是这样一个万事漠不关心的样子,约莫着大概的程度,才一把推开他。
他没死,眼凸筋暴,倒在地上犹自乱抖。
我冷眼观察,低下头,把自己的手腕咬破,所有的动作,一切如法炮制。
这是第二次,我并没有准备会成功,结果也当然是失败,他很快就被毒死,在地下僵直冰硬如铁。
我无力地靠在墙上,月光清冷似一抹嘲笑,而我的脸上却只余平静,当年,笙是为了生存才找我,而我却是为了寂寞去找何其,究竟谁更值得嘲笑,一切无从比较。
第二天晚上,我又去了光明书社。
开门的是张丽丽,她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衣裳,在夜幕中像朵蔷薇半绽。这朵蔷薇,是有刺的。
一见我,她立刻板起脸:“你来了,可真会赶时间,要人的时候一个也不见,事情办完了,又都冒出来了。”
何其与吴启宪大约都在房间里,她声音不敢太大,这话只是咬着牙说。
我冷冷看她,有谁的面容能比我更冰凉无情,她立刻便害怕了,“干什么呀?”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难道我说错了。”
我不理她,径直走进去,在房间里面,何其坐在椅子上,支着头闷声不语,吴启宪在他身边指手划脚地大呼小叫说着什么。
一见我进房,吴启宪停了下来,“朱小姐,你来的正好,看看何其吧,他今天差点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