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面焦急的婆子匆匆跑到门口来,她想上前对齐允说话,可是看着门口的阵势又吓得不敢上前,最后只得缩在一角等候机会上前禀报。
那刑部侍郎家的嫡幼子闻言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媒婆背上的新娘子的盖头掀了开来,美人儿如玉,羞羞答答,那通身的气派是丫鬟所不能比的,身上的衣裳首饰也没有打丝毫折扣,更何况他是见过四小姐的,一看没有换人,心中就欢喜了几分,他刷的又将盖头给蒙上了。
这一掀一盖极为迅速,别人还没看清楚呢,盖头就又蒙上了,立时边有人叫了起来:“这是不是四小姐啊?”
“别又是给换了啊,让我们瞧一瞧。”
这人却是起哄了。
刑部侍郎家的嫡幼子也不恼,只笑着从媒婆背上将新娘子抱下来,亲自送入轿中,这一番作态别人再不明白可就是傻子了。
齐允此时手心里全是汗水,他转目去看王安平,却不知这人何时不见了踪影,只听那刑部侍郎家的嫡幼子对何安道:“何兄最好看看新娘子,可别被人偷龙转凤的好。”
何安瞟了一眼静静趴在媒婆背上的齐宝钗,笑道:“我刚刚已然偷偷瞧了,是她。”
说罢,他也从媒婆背上将齐宝钗抱下,珍而重之的送入轿中。
什么?这真的是宝钗?
齐允气的浑身直发抖,那撞到媒婆的绿萼早就被家丁们压到了一旁,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够发作,若真是如此,可就坐实了他偷龙转凤的事儿了。
他勉强让自己笑起来,对着四下拱拱手,道:“诸位,对不住了,此事我着实不知,许是小女一时调皮跟姑爷开了个玩笑呢。”
正在此时,王安平怀抱一人从齐府大步而出,那人着一身丫鬟服饰,梳着双丫髻,珠圆玉润,面色绯红。
齐宝钗悄悄掀了轿帘向外瞧去,只一眼,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再一转目,便对上了何安灼灼的目光,她不知怎的,倏然便红了脸,惊慌失措的放下轿帘,双手绞到了一起,却又碰触到了藏在袖袋里的物事。
腾的,她的脸更红了几分,活了两世,嫁了两次人,却第一次感到了那份新嫁娘的喜悦与羞涩。
王安平大步走到齐允身边,顿了一下,迈步到齐允身前温柔万分的将齐宝钏放下,一撩衣摆便跪了下去,叩首道:“宝钏调皮,跟我开了个玩笑,却不想给岳父大人惹了如此麻烦,望岳父大人勿怪。”
齐宝钏此时也明白过来,绯红的脸颊倏然之间变得苍白无比,她跟着跪在齐允身边结结巴巴道:“女儿,女儿,就是跟王公子开个玩笑。”
小翠也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的过来磕头道:“老爷,老爷,确实是小姐想跟王公子开一个玩笑,确实是小姐跟王公子开的玩笑!”
砰砰两声,小翠的额头已然泛出了血丝来。
齐允看着王安平与齐宝钏两人,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眼之时,他已然是满脸笑意的道:“宝钏,调皮也不分个时候,还好没有酿出大祸来。你穿着这丫鬟的服侍是想着当做陪嫁丫头过去?然后再换过来拜堂?”
“是,是,是!”
齐宝钏忙不迭的点头,事已至此,她再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了,不然她可真的就被人唾骂千夫所指了。
王安平见事情已然有了个解释,便对齐允道:“岳父大人,时辰不早了,也该启程了,不然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对对对,赶紧走吧,赶紧走吧,千万别误了吉时。”
齐允是巴不得赶紧将这些人给打发了,叶世子那边她还不知道如何解释呢。
齐宝钏在小翠的搀扶下两人一同上了轿子,这轿子是八人抬的大轿子,里面空间颇大,两人便是换衣裳也尽够了。
看着三台轿子远去,齐允恨恨的一哼声,转身大步往里走,庆元侯府那边还要跟齐柳氏商议一下要如何应对。谁知不知哪里跑来一个丫头撞上了齐允,他气不打一出来,怎么今天总是有这莽撞的丫头!
“来人,把她拉下去打!”
“老爷!姨娘小产了!”
来人却是崔姨娘身边的小红,她在齐允开口的同时也急急说道。
齐允闻言怔住了:
“怎么就小产了?”
小红哭的眼泪鼻涕一把的,道:
“前几日姨娘偶有腹痛,昨日就见红了,奴婢禀报了夫人,夫人却说姨娘矫情,便置之不理了,嬷嬷无法,只得给姨娘用了安胎药,今日午后姨娘忽然又腹痛不止,不过一刻钟便见了红,奴婢再去禀报夫人,夫人没空理会,奴婢便私下去叫了大夫来,大夫说孩子已然保不住了!老爷快去看看吧!”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人来通知他!
齐允脑子嗡嗡乱响,他一甩袖子大步往崔姨娘的院子走去。
一进屋子,满屋子的血腥气让他皱起了眉头,忙不迭的吩咐道:“快快开窗燃香!”
“不可!”正在开药方的大夫连忙出声制止道:“妇人刚刚小产不能见风,还有,这屋子里我闻着怎么有股子麝香味儿?这麝香虽然是极好的香料,有孕之人还是慎用的好,一星半点儿的倒是无碍,可是长时间闻着,却是与身体无益。”
倒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崔姨娘看到齐允来了,正自打算哭诉一番,谁知却听到大夫这句话来,她猛然撑起了身子道:“我自打知道有孕起便不再用任何香料,胭脂水粉也弃之不用了,屋子里每日摆的只是鲜花而已,哪里来的麝香?”
大夫放下笔来又仔细的闻了闻,他踱步到了床架边儿上,眼睛看向了垂在帐幔下的枣红色的璎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