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本王看,你也快成为一名狡诈的商人了。”
“王爷过奖了。”云安淡淡道。
“本王可没有在夸奖你。”
云安挑眉,故作惊奇道:“是么?草民怎么觉得这与我而言是莫大的夸奖呢?商贾虽然放在士族眼中为下品阶层,但放在我一个乞丐出身的眼中便是豪门贵人了,毕竟草民从前的身份,连下九流都挤不进去呢?”
宁王笑了一阵,答道:“你这么想倒是也没错。”
“王爷……拍卖会一事不过是您抬抬手就能促成的,若您能答应,草民除了献上这把折扇之外,还愿将拍卖会所得利润与王爷三七分成。”
“我七?”
“草民七,王爷三。”
宁王又被云安给“气”笑了,说道:“合着本王一手促成的事情,却只能拿个零头?”
“三成已经不少了,若是运筹得当,拍卖所得将是一个惊人的数目。况且这件事王爷根本不用露面,只要稍稍泄一泄风声就行,其余的风险都由小人一人承担,即便日后出了什么变故,草民相信王爷大可以说不认识草民,不知晓此事。承担几分风险就拿几分利润,草民觉得如此分成已经是多给王爷了。”
“哈哈哈,既然觉得不公平,为什么还要这么分?”
云安如实答道:“因为我觉得,给少了王爷未必同意。”
“算你坦诚。”
“在王爷面前,没必要撒谎。”
“这买卖于本王而言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为何要帮你?再说本王坐拥陇地的节度之权,不缺银子。”
云安垂下眼眸,这个问题早在数日前云安就已经和林不羡商讨过了,最佳答案早已滚瓜烂熟,但真到了要说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紧张。
只见云安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答道:“这是自然,据小人所知:殿下是这天下所有藩王中,唯一具备节度之权的。再加上王爷盛宠优渥,自然不可能会缺银子用。只是……草民担心王爷有一日会坐吃山空,多囤积一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宁王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的阴郁起来,他眯了眯眼,盯着云安看了好久,才低沉道:“继续说。”
“是,草民遵命。”云安规矩行了一礼,继续说道:“既然王爷想听,那草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依草民拙见,王爷如今坐拥的荣华富贵,皆决于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王爷可有过殉葬的打算?”
“放肆!”
云安的心跳也乱了频率,却继续平静地说道:“人有旦夕或许,‘英孝贤端睿’太子殿下如何?最后不还是便宜了自家兄弟……殿下青年才俊,又睿智无双,虽然草民今日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有些事儿……相信殿下早就考虑过很多次了。殿下是陛下的亲侄子不假,可更替之后便又远了一层,草民听说贵妃娘娘子嗣兴旺,太子爷放着同胞亲兄弟不扶,为何要扶持殿下呢?况且从李知府的事情上来看,这位新太子对殿下您,似乎也不是那么太友好……殿下若无殉葬打算,又怎能确保不会‘坐吃山空’?”
宁王殿下冷哼一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今日所言,句句都是掉脑袋的话?”
“草民一向不知深浅,若是王爷真的介意,恐怕与王爷的第一次见面草民就已经身首异处了。是以……草民又何必藏着掖着?草民人微言轻,卑贱之身、从未妄图撼动王爷丝毫,又入了商籍永远不能入仕,更无所图谋,草民说的话字字真心,望王爷明鉴。”
“……那你觉得,本王接下来刚当如何?坐回去,坐下说。”
“谢王爷。”云安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搭在腿上,手指曲了曲,思索良久才开口答道:“夺嫡一路,万般凶险……草民觉得新太子此举无论是敲山震虎也好,投石问路也罢……王爷都不宜出面,更不宜表态,甚至要尽量远离京城。李知府连任洛城知府十多年的确是违制了,陛下不说没人会提,但太子却不能坐视不理,太子也是按照规矩办事,若王爷出面……反而落了下风。草民之前从未听过陛下龙体不适的消息,却在二皇子坐了东宫后突然将监国之权交给了太子,说不定陛下也想借此观察些什么,王爷就更不应该有所‘表现’,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
云安看了看宁王,淡淡地丢出一句话,说道:“历来皇位的传承,于国家社稷而言乃是千秋万代的保证,可对于每一代帝王而言……感觉都是复杂的。”
一段长长的沉默过后,云安继续说道:“殿下与草民不同,若捏死草民只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想要除掉殿下……就像砍倒一颗百年古树,费力不说,还要随时提防大树倾倒之后会不会砸到自己。眼下殿下大可以凭着血缘纽带维持常态,但若想要‘树大不倒’从此刻开始,殿下就该着手准备了,要把根系广布到每一个角落,盘根错节,形成大而不能倒的局面,要让新君明白,若是清除了宁王府,整个社稷都要动荡,在朝要有权臣,重臣、或者是桃李满天下的老臣被王爷说话讲情,在民间王爷也要把持住让朝廷忌惮的力量,虽然这是一把双刃剑,但做一个扎在别人的心上触之即疼的存在,也比任人拿捏,生死富贵皆由天的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