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两年前那场离婚是假,好!既然他坚持和妻子再度复合,她也不再反对,让他的妻子和她分开住,她也没吭声;可是,居然连怀孕这种大事,都打算瞒着她,实在是太过分了。难道,在他们的眼中,她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罗力垂下眼,果然!
接下来一路上,罗力并没有继续追问她气愤、被背叛的事情,却细细为她介绍九份和金瓜石的历史和过往。
由于他的生动解说,使任母暂且忘却一切,专心听着他说话。
两人慢慢爬到炼矿厂时,那边虽已废弃不用,可是看到里边的模样,不难想象当年的盛况。
任母点点头,站在此处,周遭并没有其他游客,带给人截然不同的感受。
罗力突然唱起歌来;
“世人都晓神仙好咧只有那功名忘不了哎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听到“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这两句时。任母深深一震,她不禁呆楞注视罗力,心头万般情绪翻滚着。
他的声音有若京剧中的老生,有着历经沧桑,看透世间的凄凉,令人闻之不禁低吟再三,反复思索。
“你为什么会唱这首歌?”她轻轻问道。
“一时有感而发,我挺喜欢这首由曹雪芹写的词,道尽所有世道沧桑。想当初这里是多么繁华,如今也成了一片废墟,而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无论是名、利,死去了,什么也没有了,所以对许多事情又何必太过执着?”罗力深深望了她一眼。“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不能老把一颗心悬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视为长不大的小孩,偶尔也要多为自己想,他们该离巢时还是得放,然后过自己的日子。”他这番话,希望能放宽她的心,不要再念念不忘被儿子“背叛”的事。
闻言,她又是一震,她低下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做父母的,难道不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最好的吗?
但——最好的标准在哪儿?
她想起儿子在失去华琳露出的痛苦,以及这些时日,在他脸上再度展现出的光彩和笑容。
她还在不平什么?不甘什么?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居然被另一个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夺走了,所以才会如此排拒那个女人。
她不由得迷悯了。
“您在想什么?”
望着罗力那双温柔而且充满睿智的双眼,她心头上那道防御松懈了,启唇开始将心中的苦恼毫无保留地倾诉而出,正如三十年前那个中秋节的夜晚一样。
“你说有位看起来很有威严的妇人来找我?”华琳将身上的外套脱下。“她有说是谁吗?”她皱皱眉头,最近有认识这号人物吗?
钟伟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罗力叔把她——啊!他们回来了。”他笑道。
此时所有人都聚在客厅,想知道华琳上医院的结果,当得知的答案是肯定的,他们爆出欢呼。
华琳往外看去,当她看到罗力身边的人时,一口气差点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喔!老天!”
“谁呀?”玛丽莲看她脸色变得惨白,活像见鬼似的。
“是……我婆婆。”她有种要昏倒的感觉。
所有人闻言立刻举目望过去,唔!那个看起来很严肃、很有贵妇样的女人就是老板公的母亲呀!
随着他们的接近,华琳心跳也不自觉加快,天呀!怎么会来这?肯定是来找她的,为什么?
废话!当然是为了仲凯!她在心中自问自答。真是!实在太突然了,让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老板,你在发抖。”钟伟瞠大眼睛。
“我?发抖?有吗?”华琳不自在地干笑道,有时真的分不清,她对任母的感觉到底是厌恶还是恐惧?
玛丽莲叹口气,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你也真是的,居然会这么怕你婆婆?一点都不像你。该来的还是要面对,在你决定和仲凯重新再来时,就知道这个情形是不可避免的,放心,有我们在这,绝不会让你受到半丝委屈,我们可都是你的家人。”
玛丽莲的话有若一剂安心针,让她渐渐平静下来,当罗力和任母走进旅馆时,她已经恢复镇定了。
她深吸口气,面露笑容。“妈!好久不见了。”
任母面无表情望着她半晌。“你没什么变化。”
“您也是。”她客气地说道,心头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两年未见,她的气势依旧惊人。“您……怎么会突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