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年在桌子上看了一圈儿。最后用筷子加起了一片红白相间,但切得十分透薄的肉,喂到了小八的嘴里。
这片肉看上去就那么柔嫩软滑,肉一入嘴,小八就感到,确实如看上去的一样,肉质鲜滑,入口生香,吃起来有点像前几日,强公公做的蒸火腿的味道,但口中这一片,并没有那么咸,多嚼几下,还有一点甜。感觉舌头都要和这片肉一起融化了。
“这是什么肉?”小八咂了咂嘴,小声的问晏斯年。
“火腿啊!怎么膳房前几日做时,你没吃?”听到小八小声和自己说话,晏斯年也故意压低了声音回她。就像是两个在课堂上窃窃私语的孩童。
“吃了,没有这个好吃!”晏斯年说的对,强公公做的火腿,确实没有这御宴上做的好吃。小八嘴上说强公公做的不好吃,但她绝对不会告诉晏斯年,东宫里蒸的火腿,除了主管们吃饭时用了一碟子外,其余的全部被她吃了。
小八看了看晏斯年手中的筷子,又瞟了瞟那盘放在晏斯年一侧的肉,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是再来两片儿。晏斯年见小八吃的开心,于是又夹了一片儿,喂给了她,在她吃肉的时候,又给她倒了一杯百花蜜。
庞太师在晏弘阳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太子太傅了,那时的晏弘阳对他是十分恭敬的,作为老师,他甚至能随意指责太子的不足之处。要知道天地君亲师,就算是太子,在他面前也要行弟子礼的。
他一直认为晏弘阳是他教出来最好的一个学生,君子六艺,四书五经,无一不通;礼贤下士,尊敬师长,君子端方。可是等到晏斯年当了太子,简直就是一个不学无数的顽劣孩童,开始的时候,晏斯年在他面前到也规矩,日日以他哥哥晏弘阳为榜样刻苦学习,他也用晏弘阳为标准教导他。可刚刚过了两年,这个晏斯年就越来越不服管教,但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的父亲就忽然暴毙了,他要丁忧三年,当时的他曾经暗示晏斯年上表帮他夺情,可是那个小太子就像是听不懂一样,害得他在家中闭门三年。
看着上面的晏斯年,他觉得就是因为没有他在身边教导,才让这个小太子这么没有道德礼法。看着晏斯年给小八喂食的动作,在他的眼中这就是放浪形骸的纨绔作风,堂堂一国的太子,行动举止怎么能如此的不堪。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走到御阶之下,躬身施礼,一脸正气的说道:“陛下,臣这三年丁忧家中,听闻太子殿下的学识十分有长进,对朝政理解更是得百官夸奖。只是这道德规矩是否有些懈怠了?大庭广众之下,用自己的筷子给一个宫女喂食,是不是有辱斯文了?殿下乃是一国的太子,应该克己守礼,做天下之表率,岂能学那纨绔子弟的放浪形骸。”
听着庞太师的话,景天帝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偏头看向了太子。而在庞太师站起的那一刻,大殿里说话的声音,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只有乐音还在继续着。
晏斯年也听到了庞太师说的,他倒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却从旁边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喂了小八半杯,免得她噎到,随后将剩的半杯酒,自己喝掉,喝的时候眼睛还看着庞太师。
这一幕在庞太师的眼中,就是对他的鄙视和挑衅。
“如此便是放浪形骸了吗?这不是身为太子太傅的庞大人亲自教授的。”晏斯年每次看到庞太师,都想撕掉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皮。
前一世,就是他天天在自己耳边说,自己样样不如晏弘阳,不论自己做什么事,他都会事先找到他,告诉他这件事,要是晏弘阳在会怎么说,怎么办,让他照着学。一但他有了自己的主意,这个家伙就要把晏弘阳拿出来比较一番,然后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就算那时的自己活的比较压抑,但确实也想学好自己的哥哥,也就忍了他的言语讥讽。要不是后来他爬灰被自己的儿子捅死了,他还认为这位是一个好人呢!
“殿下这是在信口雌黄,血口喷人,臣何时教过太子殿下如此行径作为,臣丁优守孝刚刚结束,这三年不见,太子怎么就变成了这付样子?”说着他甚至还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原本他还想着,要怎么样才能重返东宫,得到太子的重视,或者是皇帝的重视。如今正好,让陛下看到太子身上的德行有亏,礼仪举止更是一塌糊涂,这必然是因为没有好老师的原因,自己站出来大胆的指责太子,才是为师的品格和责任。想来陛下一定会更看重自己,到时有陛下撑腰,就算是太子对自己也只能恭敬着。
所以他才会站出来说这些话,可是听到太子说这一切是跟自己学的,庞太师马上就恼羞成怒,甚至有些口不择言。
“用自己的筷子喂人吃东西,就是有辱斯文,放浪形骸了。那么庞大人与青楼花魁以口渡食,想来那才是学士风流的君子之风吧。”
听了太子的话,庞太师心中就是一紧,但他绝不能承认,于是放缓了声音,对太子说道:“下臣这三年来闭门丁忧,从来没有去过什么风月之所,殿下可是听的什么传言,有所误会了。”
“误会?孤何时说过你去了风月场所了。”晏斯年冷笑着回问庞太师。
这时他的衣袖被人轻轻的拽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嘴角的冷笑瞬间变成了一味温柔的浅笑。他听到小八小声的问自己:“风月场所是什么地方?”
“脏地方。”晏斯年答。
“没人打扫卫生吗?”
“里面不脏,去的人脏。”
小八点头没有在问下去,她心想原来是浴池,估计风月是浴池的名字。她也只是没听说过风月场所这个词才好奇的问一下,如今知道了,也就不在意了。趁着晏斯年和下面说话的功夫,她把那盘火腿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夹了一片放在晏斯年的碗中,心安理得的包圆了剩下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