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刚才那人是你表嫂?”龙远鸿急切问道,此言既出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笑着掩饰道:“我是说,头蹄下水已经买上了?”
顺子哪儿知道自己和表嫂说话时师傅刚好觑了个满眼,他还在为自己不小心撞了师傅使师傅错过熟人而自责不已呢。因此龙远鸿的表情他根本没看出任何异常,他老老实实回道:“刚才我表嫂特意过来告诉我消息,怕我着急。”
“那就好,怎不留你表嫂在店里吃顿饭?”
“她是陇南人,吃不惯碗碗菜,味太重太腻,况且她已经有喜了,害口。”
既是陇南人,一定不是俪菡了。俪菡是四川广元人,碾子媳妇只不过凑巧和她长得有些像罢了。龙远鸿彻底放下心来,肚里又暗暗自嘲一番。
信步转回到厨房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尕伍子一阵开心的大笑。龙远鸿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进去,只见亮子脸上黑黢黢的,头发眉毛被火燎得焦黄焦黄,只露出一口白牙和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珠,模样极是滑稽。呵呵……龙远鸿忍俊不禁一阵莞尔。
龙远鸿忍住笑,因问:“咋回事,头伸灶洞里去了?”
哈哈哈——尕伍子几人笑得更响了,亮子跟着也嘿嘿不止,半天才说出前因后果。
原来,亮子见午饭已过,客人此时不多,便腾出手来到挎院后面的牲口圈里给牲口添水添料。孰料刚一动草垛,扑哧一声草垛燃起火来,亮子登时被燎了个焦头烂额,好在他眼疾手快,急忙从缸里舀了一盆凉水浇上去才将火扑灭。否则大火在草垛里燃烧起来,转眼便会引燃草料棚,迎风便是漫天大火。
“好好的草垛怎会起火?”龙远鸿随意问了一句。
“柴草捂的时间长了有时会自燃。”
“不对,”顺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接口道:“这些草料都是前两天才买来堆棚里的,才将两天功夫,既没受潮也没暴晒,咋会无缘无故自己烧起来?”
尕伍子也回想起来,他若有所思道:“是啊,这批料还是我亲自经手买来码在棚里的,按理说绝不会出现这种事。”
“看看去。”龙远鸿的鹰翅眉不由挑了挑,这火也烧得太离奇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目下有人针对一品香在背后捣鬼,还是小心谨慎些好。
草垛燃烧过的一圈灰烬赫然在目,亮子泼上去的水依然还淋淋漓漓的,看起来非常刺目扎眼。
龙远鸿取过一把草叉子在灰烬里拨来拨去,并慢慢向外侧延伸翻搅。亮子仨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龙远鸿的一举一动,他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就在龙远鸿手中的草叉翻到灰烬左边两三尺远的时候,突然扑轰一声,草料再次燃烧起来。
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亮子三人吃惊得一时不知所措。
“水。”龙远鸿淡淡一声。
“噢——”三人忙不迭端来水将火泼灭。
“有人下黑手想算计我们,在草垛里放了烈性火引子,别处一定还有。”龙远鸿此时心里有底了,索性放开手脚在草垛中翻搅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直至将整个草垛全翻了一遍,其间又发生了三次燃烧,龙远鸿脸上的阴云越来越重。这足以证明:确实有人在捣鬼。
亮子三人惊呆了。
顺子愣了半晌才嗫嚅一声:“早上我还给牲口添过料来着,当时都还好好的——”说起早上,蓦得他停了下来。他想起了鸡啼时离开的那伙人以及那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伙计。
当时他用灯无意照了一下那人的脚,发现那人的裤脚、鞋子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结果招来那伙计一顿臭骂,还差点将他搡了个仰八叉。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当时他只盼着这伙神道道凶巴巴的客人赶紧结账离去,也未往深里想。现在,眼前的草垛被人下了火引子,接二连三的起火由不得他不往深里想。
第十章 云诡波谲(6)
“师傅,我总觉得昨晚住进来的那伙人不大对劲儿?”他略一迟疑,将自己的怀疑和发现述说了一遍。
“这伙人至少有三点可疑之处。”听完顺子的叙说,龙远鸿已经了然于胸,侃侃说道:“一、不懂客栈规矩却无理取闹,说明他们对驼队赶脚之事根本不了解,这伙人极有可能是假扮的。第二、六人包下六间客房极不合常情,他们目的何在?一定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事情须背着人做。三、脚被烧伤却不愿被人看到,分明就是心里有鬼。我敢断定,草垛中的火引子就是那个脚被烧伤的伙计下的。你们也都看到了,这种烈性火引子一动就着,肯定是他自己不小心烧了自己。从这儿我们也不难推断出,他们包六间房的目的就是要在这六间房里下火引子。”
我的天呐!顺子三人越听越险恶,越听越惊心,傻呵呵站在那里直发愣。
看三个半大小子呆若木鸡的样子,他转而一笑:“好在亮子无意间发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事先不忙着告诉老板娘,免得她们惊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点着三个伙计吩咐道:“现在咱们分头行动,把这伙人昨晚住过的房间细细搜寻一遍,一定要小心!”
结果却令人很失望,六间客房里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未搜到。龙远鸿不放心,亲自又挨个将六间房子的旮旯拐角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甚至将被褥枕头的夹层都捏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