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在她眼中滚动,笑却在她唇边浮动。
“但是……我们是从日本来的。”
“我知道,”他点点头,“你们在日本停留了四十八小时。”
“啊,”她低呼,“你调查得真清楚!”
“我不能让你在机场昏倒。不是吗?”
“但是,”她深深呼吸,“我已经快昏倒了呢!”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俯视她的眼睛:
“如果我现在吻你,”他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会不会被警察判为妨害风化?”
“这儿是飞机场,不是吗?”她说。
“对了!”他的手圈住了她,当着无数人的面前,他的唇压上了她的。
后面,杨承斌伸长了脖子,到处找着女儿,嘴里一面乱七八糟地嚷着:
“羽裳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这孩子就不见了?羽裳呢?羽裳呢?”
杨太太狠命地捏了他一把,含着泪说:
“你安静些吧!她迷不了路,这么二十几年来,她才第一次找着了家,认得了方向,你别去干涉她吧!”
杨承斌愕然了。
这儿,俞慕槐抬起头来,拥着羽裳,一面往前面走,他一面深深地注视着她。
“你长大了,羽裳。”他说。
“我付过很大的代价,不是吗?”她含泪微笑,仰望着他。
他们走出机场的大门,望着那雨雾濛濛的街头。一句话始终在她喉中打转,她终于忍不住,低问着说:
“你——找着你的幸福了吗?”
“找着了。”
她的心一凛。
“那幸运的女孩是谁?”
“她有很多的名字:海鸥,叶馨,杨羽裳。”他揽紧她,注视她,正色说,“记得你那支歌吗?海鸥没有固定的家,它飞向西,它飞向东,它飞向海角天涯!我现在想问问你,很郑重地问你:海鸥可愿意有个固定的家了?”
她的面颊发光,眼睛发亮,轻喊一声,她偎紧了他,一迭声地说:
“是的,不再飞了!不再飞了!不再飞了!”
是的,经过了千山万水,经过了惊涛骇浪,日月迁逝,春来暑往,海鸥终于找着了它的方向。
——全书完——
一九七二年三月廿日午后于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