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一声令下,早有贼兵往前扔出火把,堆积在高塔四周的柴堆便腾地烧了起来,李青山再拔刀往东一引,几千白莲贼兵就向着东门方向乱哄哄地掩杀过来。
滁州城东,五里桥。
两路大军扑了个空,五里桥大营根本就是一座空营,李岩、宋献策不敢大意,正聚在一起紧急商讨对策。
宋献策道:“李岩将军,你对王朴比较了解,依你看他会去哪里?有没有可能发现风向不对连夜逃回浦子口与大队官军汇合了?”
“不会。”李岩沉吟道,“以末将对王朴的了解,他此来滁州必然是另有所图,假如他连夜逃回浦子口与大队官军汇合,那也就意味着前功尽弃了,因此,末将敢断言,王朴绝对不会逃回浦子口。”
“哦?”宋献策凝声道,“将军如此肯定?”
李岩断然道:“末将敢肯定!”
宋献策问道:“如果王朴没有逃回浦子口,那他现在会在哪里呢……啊呀,不好!”
“不好!”
李岩和宋献策几乎是同时大叫起来:“滁州!”
话音方落,滁州方向就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夜空下似有大队人马正往这边席卷而来,很快,袁时中急匆匆地赶到了两人面前,喘息道:“军师,将军,快马回报,王朴和白莲教互相勾结已经夺了滁州城,李青山的几千精兵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了。”
“可恶!”李岩击节叹道,“棋差一着,棋差一着哪!”
宋献策神色阴沉,沉吟道:“王朴的官军在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五里桥大营之后,必然是去了城北大营,而且抢在刘霸刀之前控制住了五千精兵!刘霸刀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然后王朴又回兵滁州,击溃了李青山的军队……这一连串的动作步步都抢在了我们的前面,李岩将军,你不觉得有些古怪吗?”
李岩皱眉道:“军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只有一种可能。”宋献策沉声道,“那就是王朴已经事先知道了我们的全盘计划,要不然,很难合理解释今晚发生的一切!”
“你是说……”李岩凝声道,“我们义军中间有奸细?”
“一定是这样。”宋献策道,“知道全盘计划的人不多,这边只有我、李青山、刘霸刀还有袁将军四个人知道详情,你那边呢?”
李岩沉声道:“除了末将,还有李虎、李玄、荆茂成以及山里豹子知道全盘计划,不过末将可以担保,这四个人绝不会出卖义军!”
“军师。”袁时中急道,“奸细的事以后再查,现在该怎么办?”
“回师滁州。”宋献策断然道,“趁着王朴立足不稳,把滁州夺回来。”
“军师。”李岩忽然道,“还有城北大营,末将愿率一支偏师去夺了城北大营。”
“好主意。”宋献策不由眼前一亮,欣然道,“你带着火枪队去。”
滁州,白莲教行辕。
王朴、卞玉京带兵赶到时,整座高塔的底层和二层已经完全陷入火海,好在高塔的主体是砖石结构,暂时还没有倒塌的危险,不过扑灭大火已经根本不可能了。
无奈之下,王朴只好让将士们从草料房里调来了大量干草堆放在一起,然后让塔上的人往下跳,最后只有白莲教主柳轻烟和十几名男女弟子获救,其余的不是被浓烟熏死,就是没跳到草堆上摔死了。
卞玉京抢上前来,从草堆里扶起了灰头土脸的白莲教主。
王朴顾不上这时候白莲教主和卞玉京是什么样的心境,立即下令全军撤退,从北门退出了滁州,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把行辕里的粮草全烧了,这会已经不是在大同的时候了,既然带不走这些粮食,那也不能留给李岩他们。
王朴不是不想留下来死守滁州城,可他知道这时候要守住滁州根本就没有可能。
城北大营的五千白莲贼兵人心惶惶,挟裹着他们用来虚张声势,吓唬吓唬李青山这种没脑子的莽夫还行,用来对付李岩、宋献策这些身经百战的流贼首领就不行了,王朴才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五千贼兵身上。
没准李青山、袁时中在城门外一通喊话,就能让这群贼兵阵前哗变,毕竟这些贼兵可都是从李青山、袁时中、刘霸刀他们的军队里挑出来的,一旦风向不对,重新倒向李青山他们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五千贼兵用起来不放心,可又不能让他们重新叛投到敌军阵营,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张和尚把他们带出城,趁着敌军还没有撵上来,逃得远远地!
没有了这五千贼兵,王朴手下就只剩下了五百官军,尽管张和尚也从他的五百老兵中抽出了两百人支援王朴,可就凭这区区七百人要想守住滁州显然太难!七百人分散到四面城墙上,每个方向只有区区一百多号人,兵力实在是太薄弱了。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还是退出滁州,死守城北大营,静等赵信大军赶来汇合。
出了北门之后,王朴和张和尚即兵分两路,王朴率领七百官军直奔城北大营而来,张和尚则率领五千白莲贼兵往西疾进,往西走当然是为了避开李岩的流贼和李青山、袁时中他们的白莲贼兵。
为了隐匿行迹,王朴严令不得打火把,全军摸黑夜行。
漆黑的夜空下,另外一支军队也正摸着夜色蹑手蹑脚地向城北大营开进,两支军队隔着百余步的距离并行前进,这支军队就是李岩率领的三千精兵,为了不暴露行踪,李岩也同样严令全军不得打火把。
在这个要命的时候,装备的优劣居然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