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真挺有自信,我是不是得送你一句‘哇好厉害’?”
殷刃一只手抓住椅背,一只手按住钟成说。他的黑发无风自动,末梢烦躁地甩着,钟成说被牢牢禁锢在肢体与发丝的牢笼里,只能抬头看。
“现在说能逃掉,当初我在档案馆失控,你可是说连死亡可能都计算了。怎么,这么看得起我?”
钟成说维持着抬头的姿势:“面对你的时候,我没考虑过逃跑。”
殷刃的动作凝固了几秒。
“哦,是吗?”凶煞赤红的眼眸牢牢锁着钟成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不客气。”钟成说客气地点点头。
殷刃:“……”啊,好想爆炸。他清醒几百年,这样的人是真没见过。
鬼王大人的发梢在地上蛇一般游动,啪啪抽打地板。
“所以在你看来,”他近乎愤怒地说道,“你独自去对付仿制品,甚至不愿等个时机先与我商量,这件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是100没有问题,”钟成说飞快解释,“但就算你在我身边,也不是100没有问题。”
殷刃突然沉默了。
他的担忧与愤怒,尽数打了个空,他的心脏在这一刻货真价实地停了一拍。
是啊,就算自己在他身边……要是那个时候,戚辛不是因为未知原因收手,他们真未必活得下来。
钟成说真的很清楚怎么抓住关键。
所有发丝不再游动,殷刃只是看着钟成说那双眼眸,抿起嘴唇。
奇异的眼睛,哪怕喜悦的时候,其中也没有半分光彩,像两口枯干的深井,直直通向无底深渊。
这个人也像一道深渊。
他投入的喜爱与担忧,不会激起任何波澜。它们永无止境地坠下,兴许能碰撞出些许回音。但他不知道那回应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钟成说不是在找借口,这个人发自内心无法理解自己的担忧。
概率很低,行为合理。对钟成说来说,似乎只要呈上“解题过程”,这件事就可以完全翻篇。
然而让殷刃生气的是,自己偏偏就是被那深渊中缥缈的声音吸引。那份未知,那份遥远……甚至它们带来的这份痛苦与恼火。
也对,钟成说不理解他的担忧,更不会因为“没有危险”的事情担忧自己。
他的怒火,终归也落入了黑暗的深渊,激不起什么波澜。
殷刃面无表情地松开椅背。他没再吭声,而是走向沙发,自己抱膝坐去了沙发最靠墙的角落。钟成说眨眨眼,看那人身体迅速变形,无数翅膀团唰啦啦探出,占满了客厅四分之一的空间,把殷刃深深埋在里面。
“我一个人静静。”殷刃的声音模糊不清。
钟成说:“……”
这是自闭了?
“你怎么了?”钟成说趁机摸了摸翅膀团。
殷刃没答话,那翅膀团嗖地一缩,表面的羽毛瞬间变得坚硬。
黄粱察觉到了主人的怨气,它拖着狗东西一蹦一跳地弹来,试图以强大邪物的身份给此人一点威慑。
可惜对于顶级科学岗来说,这个软绵绵的团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钟成说两个指头把它捏起来,直接丢进卧室。
“噗叽噗叽!”黄粱一边撞门,一边发出虚弱的叫声。
钟成说没理它,他也并未像殷刃所想的那样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握,眼睛看着地板,摆出非常标准的沉思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