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子悄悄推了门,让元春出去,然后又掩上门。
两个人一路上遮遮掩掩往御花园而来。路上也没有巡查的侍卫,想来也都去吃饭了吧。
御花园门口并无人看守,想必也是吃饭去了。两人便大摇大摆地进去了。
园子里也无人,只听见鸟儿的鸣叫声,繁花似锦,蝶舞翩跹。
元春感叹道:“皇家的气派果然不同。我们家的园子也算大的了,花草也算奇异的了,只同这里比起来,那又是千差万别的了。”
小祥子得意地道:“这园子看久了,也便没什么奇特的了。我们这几年,不说天天看,也算是隔三岔五便要到这园子里来当差。依小的看来,这么大一片地,若是种粮食,倒还能养活千儿八百的人,只种这些无用的花花草草,倒真是可惜浪费了。”
元春笑道;“照你这么说来,所有的地都来种粮食,天下就没有奢侈浪费了。那便也没有了饥寒冻馁,也就没有了争斗。只可惜,那也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罢了。有钱的人穷奢极欲,没钱的人卖儿卖女,天下永远都有不公平的一面,也永远都有争斗的。”说完,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
小祥子道:“小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比多少人看得都明白。小姐也算是帮着穷人说话了。只是这世道,也不是我们都能做得了主的。”
两人都又向前走去,穿孔拂柳,来到荷花池边。
一出花阴,赫然便看见一个青年男子坐在池边的石凳上。
元春退身不及,那男子听到响动已转过头来。
“啊”
“你……”
两人都惊得同时轻呼一声,也都同时石化。
原来,那男子正是小北静王爷水溶。
水溶的父亲老北静王于上年不幸病故了,水溶袭了父亲的爵位。贾家还去送礼吊唁过的。元春听说后,也还思及过水溶,只是再不能见面,也便强自按下,不再想起。
如今一看,那水溶身量已高,长成了大人了。英俊的面容也变得有些初见棱角了,添了不少男子汉的气概,眼神也更深沉了。那眼里,见了元春后,便多了无数的情意,如旁边那一汪春水,似要将人溶化。
元春的心陡然狂跳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这么些年,她从来就是从容自若,淡定如菊的,可见了水溶,那一切的镇定和淡然都化成了云烟,毫无踪影。
水溶也没想到在这里见着元春。
他本是奉旨进宫来探望四姐水月儿的。
水月儿求了皇帝,召自己弟弟进宫来,一来是几月不见,想看一看他。二来是宫里新进了秀女,待皇上和皇太后亲选了后,在余下的佳丽中给自己弟弟也物色一个可人儿,也了一了父亲老北静王临死前的一番心愿。
只是水溶自三年前见了元春之后,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就是她,闭上眼梦见的是她,睁开眼,水面树后廊角都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如影随行。家里老王妃也张罗给他物色一些朝中官员家的小姐,但水溶都婉言谢绝了。老太妃还以为是水溶眼界太高,便托了宫里的水月儿,让她帮着物色人选。
水溶如何不知母亲和姐姐的安排?只是圣旨难违,只得进宫来,也算是开开眼界吧。
刚陪了水月儿吃了午饭,水月儿是一定要睡中觉的。也安排了水溶的下处。
水溶从水月儿的口中也知道贾元春今年参加大选,又是皇帝姐夫亲自选定了的,心中酸痛,如何还能安睡?心中气闷,便只身到御花园里来散散心。园子里悄无一人,他一个人坐在水边,心里想着元春的美丽面容,沉浸在自己无望的苦恋之中。
谁想到,他正想着元春,那心上的人儿竟真的就来到他的面前了。
在他眼里,元春也是长高了不少,披着雪青色的杭缎披风,婷婷袅袅,如天仙下凡;面庞俏丽光洁,如春花,如秋月;眼眸如星,却又隐愁含情。那眼底的情意,如醇酒香醪,让水溶的心不禁深深地沉醉、沉沦……
两人就这样呆望着。
小祥子一看,便知这两人是旧相识,知趣地远远闪在一边,把风看人。
两人对望着,良久无言。
半晌,还是水溶打破了静谧:“元春妹妹,想不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后面便又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