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社交经验和技巧实在告急。
“那我、我陪你聊天?”
我一方面觉得不能继续看漫画了,一方面又认为自己不能让教授觉得自己输了。
我要不要跟他说我给他讲笑话。
感性上要我疯狂地找出让氛围比较轻松的话题,不能给教授增加压力。
可理智告诉我,以我那贫瘠的幽默感,我要是说这种话的话,真的是自己事后回想起来会给自己抠出一座城堡出来。
不过在我差点没被我的感性思维逼疯,要开始说出一些傻话之前,教授被我刚才这话给逗笑了,“你继续看吧,我这次保证不打扰你。相信我。”
我一时间被教授的圣光笼罩住,不知道该说感念,还是该赞叹。
要知道教授在大学学院的课都是万人难求的,不同院系的人也会为了一睹教授的风采跑来旁听他的课。我居然让教授帮我开车,还在他开车的时候,我自己玩手机,那么懈怠,不礼貌。而教授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为我说好话,让我能安下心继续开小差。
“教授,你真是好人。”
莫里亚蒂教授听我这么说之后,表情上反而微妙地少了几分温度,虽然还是脸上带着笑意,但我能敏锐地感觉教授似乎不喜欢我这么说。空气在我那句话结束之后,沉默了很久。
我脑海里面闪过教授的身份,感觉我这话说得实在有些不经头脑。
可我相处下来,确实觉得教授是个好人。
弹幕也讲了,他们说教授是好人的。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莫里亚蒂教授不说话,我也不敢动弹。只听到绿灯亮起,车内引擎声重新响动,电油混合动力车声一向很温和。电机声,燃油发动机启动声,车轮滚动声汇集起来都只是微微的声响,此刻却让整个氛围变得很尴尬,甚至窒息。
我甚至能觉得教授开始有点不太高兴了。
就在我想要亡羊补牢的时候,教授开口了。我以为教授那么有涵养的人,直接还是换了个话题,让我们过渡这个尴尬的时刻,结果教授轻轻地说道:“兰尼,我告诉你一个道理,怎么样?”
我立刻正襟危坐。
教授并没有注视我,而是目光直直地投向车窗前的景色。
此时,天已经临近日落时,金黄色的光线在空中流淌,照亮了城市高楼大厦的起伏的轮廓。天际边,那些有着深沉又或者炽烈色彩的云,就像是一片波澜汹涌却静谧无声的海沫,在朝着天际最明耀的光芒奔去。
教授说的道理很浅。
“只对你好的人,不代表他是好人。”
“想对所有人都好的人,也不代表他是好人。他也许会是一个疯子。”
“对这样的疯子说你是好人,只会让他以为自己是对的,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我读出教授话里面对自己的不认同。
我认为这应该就是弹幕说的,让教授内心自我崩溃的点——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做某些事情,但是为了成就最后的事业,他不得不逼自己去染上鲜血。他内心深处存在着明显的自我毁灭倾向。这种自毁的欲望也从很早之前就时常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感到深深的挣扎和痛苦。
我甚至因此想过一个极端的例子,只要我一直破坏教授的所有计划,让他的计划进程无限期拖延下去,教授就不会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就,奔赴死亡,走向自己的解脱。
可是这明显是蠢办法。因为即使拖着人不能去死,他只是会永远被痛苦萦绕着,这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残忍。而自己做这种事,是一种自私自利,一种自以为是的标榜自己的恶心的救赎。
我捏着自己的手指,并没有回应。
沉默过去了很久,好像教授不堪重负了似的,他这才瞥了我一眼。可我知道,只有我被他的情绪笼罩着,而他早早就发泄完情绪了。
他开口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很多话,首先他的话里面有问题。可是我要克制自己,反驳师长是很不礼貌的。我摇头说:“没有。”
大概是路程都是直路,很好开,教授干脆空出一只手,打开我一只握紧的手。当然,主要还是他一碰我的手,我就自己打开掌心。我要是握紧的话,他肯定得用两只手才能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