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我走九十九步,你向前一步行不行?”他再问,那本是笔直的背脊,因着他那隐忍的话语声微微弯了弯。
临近门前,他因躁得慌,伸手解开了袖扣,此时,精壮的臂弯露在空气下,男人微抬手,双手叉腰站在跟前。
那微弯的身子如同一株苍天大树为了适应自然规律佝偻了半分身子。
他弯着腰,同她言语。
尚未得到安隅的回应,他喃喃开腔;“你不该来的。”
安隅张了张嘴,想言语,只听他在道;“你来作何?若是让我静静,不定晚上回去我就舍不得跟你较劲了。”
说到此,他狠狠叹了口气,百般无奈的模样若是让任何一个心仪他的女子看见了,只怕都会心疼。
“让叶城上来送你回去,”他说。
“我---------。”
“我不想吵架,”这个生在天家的男人,教养是极好的,即便是在用餐时,也会慢嚼细咽之后再同你言语,他的言行,足以称为教科书典藏版,供世人学习。
可就是这么一个有教养的男人,在今日,开口打断自家爱人的话语,且还不只是一次。
由此可见,他当真是被气急了。
他怎能不气?
从一开始的排斥,道后来的接纳,当他以为自己已经虏获她的芳心时,一切都该顺理成章的发展时,她却一脚将他挡在了门口,让他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徐绍寒到底是高估了安隅的仁慈之心了。
高估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高估了这段婚姻在她人生中位置。
他何其可悲?
一路走来,他向前走了九十九步,而安隅,却一步都不想动。
他能接纳包容她的一切,而安隅,却不愿成就他一次。
唯一的一次也不行。
徐绍寒有时在想,是他做的还不够?还是安隅的心足够冷硬?
不能想、不能想。
想多了会影响夫妻感情,徐绍寒抬手抹了把脸,将满眼的猩红挡在掌心之间。
可仅是那一瞬间,安隅看到了。
随即而来的是内心的轻颤与动荡。
她向前一步,而徐绍寒却拢手点了根烟,往窗边而去。
时隔多年之前,他也曾如此站在这间办公室里愁眉不展隐着满身戾气拢手点烟,那周身的孤寂、苍凉、与无力感在烟火点燃的一瞬间迸发出来。
此时的他,不再是商界大亨徐绍寒,不再是徐家四少。不再是总统之子。
他仅仅是一个丈夫,一个面对妻子不愿妥协的丈夫。
商场上的任何变故,他都有足够的信心去解决,可此时、、、、、面对安隅的强硬与不退缩,他无能为力。
如她所言,此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这个商贾大亨,这个世族权贵、也有如此无能为力之时。
徐绍寒眺望远方,似是有些看不清,于是、他在薄雾之中微微迷了眼。
可眯眼,依旧是看不清。
眼前的盛况,如同安隅的心,你以为她只是穿了一层坚硬的外衣,可当你将她那层坚硬的外衣脱下来之后,她还有一层软甲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