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青暗道一声晦气,拱手道:“拜见崔大人,下官是有公事在身。”
“原来是到钱塘县办差,怎么也不来我府上叙叙旧,多见外。”崔县令翻身下马,一派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模样。
钱塘县是上县,崔县令官拜正六品。
御史素有“宰相而下畏之”之称,虽能弹劾百官,却是从七品的品阶。
当然,若是寻常县令遇上御史,绝不敢占着一品半品的官位拿乔。毕竟御史台直隶于皇帝陛下,是监察天下的耳目。
稍有不善,一道弹劾奏折发上去,就能让地方官员脱一层皮。
然而崔县令恰好就是不怕御史的那一拨人,也是寒门出身的张正青最厌恶的名门望族子弟。
二人虽年纪相差甚远,却曾是国子监的同窗。
不过一个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才少年,一个是寒窗十年努力考进来的穷酸书生。
后来参加同一场殿试,崔县令靠着出众的文采和一骑绝尘的俊脸,被封为探花郎,走马游街好不风光。
而张正青只是二甲一百五十七人中的第十五名,因言辞犀利获得御史台大夫赏识。
虽同朝为官,始终觉得矮了一头。
就连崔云恒不去翰林院,自请外放到钱塘县任县令,都让张正青腹诽不已。
沽名钓誉,惺惺作态,分明是想积累声望直接进入六部中枢。
这次受某个大人物所托,来抓崔云恒的小辫子。
张正青嘴上说是为肃清朝野风气,实则求之不得,恨不能将崔云恒直接踩到泥里去。
“崔大人说笑了,下官身为御史,不便与地方官交往过密。”张正青站直了身板,正色回绝道。
崔县令也只是随口一说,才懒得招待这种居心叵测之人。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分道扬镳。
张正青虽是寒门,却也看不起没见识的泥腿子。在程小棠这里受挫后,直奔武泰镇,要从胡里正身上下手。
他与清流一脉的胡大学士还有些交情,总能说上一二。
而崔县令直奔程小棠的那块荒地。
朝廷虽然鼓励百姓开垦荒地,也不是随心所欲的,需要向辖区衙门报备。开垦后三年内不需要缴纳田税,算是对开荒的奖励。
程大牛以程小棠的名义,报上了五亩地,在整个钱塘县都算是稀罕事。
一般情况下,女子不会被授予丁田,而荒地作为朝廷的财产,就没那么严苛了,谁愿意开垦就是谁的。
“崔大人,您怎么不打个伞呀?”程小棠看到吭哧吭哧爬上来的崔县令,很是关心。
这么白皙俊美的脸,晒伤了多可惜。
崔县令浅笑道:“既然要体恤民情,自然要设身处地。”
他虽穿着长衫,却很自然地撩开衣袍席地而坐,直白地问道:“你们刚才可有遇到奇怪的人?”
程天禄坦诚道:“有一男子,形迹可疑,目的不纯。”
“哈哈哈,好一个目的不纯。”崔县令听到程天禄的评价,比喝了冰镇绿豆汤还开心,“那名男子都问了什么?”
“放心,我不会去找他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