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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白条（第1页）

第59章白条且说菊生，被小白条的裤腰带绑住双手，尔后像尾小鲤鱼，拖着一路上了竹筏，两朵在眼眶盛开的泪花逐渐枯萎，终究没有掉落。她不能哭，至少现在不能哭，得想法子逃出。她知道，最笨的法子是熬到子时，等待阿瑛救助。哎，她原以为阿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结果，带着她逃出客船，又游了大半洛马湖，就躺在龙王庙长睡不起了。“白条哥哥，我长得不好看，卖不出好价钱的。”

菊生头次主动和陌生人搭讪，嗓音比平时小了许多，听起来娇滴滴的。“唱段曲子来听。”

小白条头也不回地撑着竹篙。菊生听后，清一清嗓门，回忆着平康坊近来流行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别唱了！”

小白条狠拍了一下浪花，尔后掏一掏耳屎。我去，瞧着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唱歌比他还难听。“白条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我就唱了崔公子常听的。他说，听我唱歌，很快就睡着了。”

菊生依然不敢哭。所以，菊生尝试一下，能不能催眠小白条。显然，小白条不是崔公子，不好糊弄。“崔公子？我明明记得，绑架信件交给白鹿书院院长陆琚。”

小白条喃喃道，回过头来，仔细端详一下菊生，将菊生看得浑身发毛。柳叶眉，水杏眼，模样清秀，却并不出众。听说同他做绑架交易的燕燕县主，是一位病西施美人。“白条哥哥，崔公子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黑白两道通吃。你要是愿意放了我，我就写信给崔公子，让他寄给你五百两银子作为答谢礼。”

菊生胡诌道，眸光格外明亮。黑白两道通吃？小丫头，我怎么不认识有这么一个崔公子呢。小白条倒是第一次见识到不害怕他且叽喳个不停的小姑娘。小白条哪里知晓，菊生胆小怕老鼠，只不过更怕死罢了。菊生知道，就她这样普通长相，唯恐被小白条剁碎喂鱼。“小丫头，你的崔公子就舍得拿出五百两银子赎你？幸好，我给陆院长开出了一千两黄金的价格。”

小白条有心逗弄道。五百两银子是她菊生的私房钱，崔公子没钱。“白条哥哥，我向老师借了四千两白银没多久，他大概不乐意再借一千两黄金的。”

菊生扁了扁嘴巴。一千两黄金呀，难怪小白条宁可做贼。“小丫头，你那位陆老师若是给不起一千两黄金，我就只能将你剁碎喂鱼。”

小白条故作凶神恶煞模样。话音刚落，菊生哇地一声，忍不住大哭。她壮着胆子那么久，怎么还是剁碎喂鱼的下场。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她会为鬼魂完成未了心愿之外还有没有旁人。她也有一个未了心愿，睡一次崔公子，不做处女鬼。处女鬼阿瑛若是听见菊生的心声，顿时感到被冒犯。于是，菊生从哭哭啼啼到呜呜咽咽，直至小陵山。小陵山，独立一座山峰，却并不孤独。皑皑白雪点缀着开玉门、穿金石、秋月洞、黄昏塔、百尺楼、辞君亭、龙荒碑、碎叶台、将军庙，中有奇花异草、嶙峋怪石，连接清幽幽小径。“小丫头，再哭我就当真剁碎喂鱼了！”

小白条恼道。小白条第五百次思忖着，他日后找媳妇，得不爱哭。菊生听后，顿时停止哭泣，傻傻地望向小白条半晌，才噗嗤一笑。原来，天蒙蒙亮，菊生发现，小白条一身赤条条的白肉，竟是晒不黑，当真不负小白条这个绰号。“笑什么笑，待会儿有你哭的！”

小白条涨红了脸。语罢，菊生连忙捂住嘴巴，低下脑袋。接着，小白条继续拖了菊生，踏入开玉门，爬上穿金石，穿过秋月洞，然后菊生站在黄昏塔，气喘吁吁，感觉走不动了。“白条哥哥，这座荒山只要你一个人住吗？”

菊生问道。她是刻意找话题，好拖延一下时间休息。“小丫头，你莫不是担心哥哥我孤独，想留下来陪我。”

小白条忽而笑得极其猥琐，露出一排不认真洗刷的黑黄牙齿。菊生听后，吓得抖了抖小身板，顿时有了力气走路。百尺楼边抓了一把雪花解渴，辞君亭上竟是摘到一串狗奶子。红彤彤的狗奶子，咬一口甘甜，阿瑛果然没有骗她。“你认得狗奶子？”

小白条顿住脚步，问道。“白条哥哥，家有表姐，提过狗奶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就忍不住尝尝，甜得爆汁。”

菊生笑道。龙荒碑前，菊生蹲下身子，好奇地瞅了瞅。这龙飞凤舞的字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是太公亲笔书写的《从军行》七首组诗。听阿爹说，太公最喜欢第四首。”

小白条洋洋得意，特意清了嗓门，吟诵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你们太公是哪个朝代的？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大齐不大一样。”

菊生抬眼瞧了温温和和的日光，感觉时间也过得忒慢悠悠了，她都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大楚吧。”

小白条随口答道，肚子也打起鼓。因此，小白条推着菊生，抄了小路，没有经过碎叶台，直奔将军庙。他要是没有记错，将军庙里有供品可吃。将军庙不大，大将军塑像倒是金灿灿得晃眼。菊生疑心，小白条不会将收敛来的黄金都拿去贴大将军塑像吧。不过，她此刻饿极了，没有心情观赏大将军塑像，而是同小白条争抢着供品。蒸酒糟鱼，枣木红的鱼肉，渗入酒香、酒甜、酒酸。菊生吃了七八块，小白条只抢到五六块。然后，菊生与小白条，双双盯上青虾卷。从前，阿瑛爱吃青虾卷，她怕被阿瑛胖揍，吃了一只就放弃。这次满满一大盘，她要吃个尽兴。“青虾卷，不许动！”

有沙哑嗓音从大将军塑像传出。紧接着，菊生眼睁睁地看着走出一位和小白条略有几分相似的男人。穿了早已过时的白布衫子，剑眉星眼，生得英武。“白条哥哥，你家亲戚不让我们动青虾卷怎么办。”

菊生无奈叹道，或许她与青虾卷有缘无分吧。“亲戚？我没有亲戚，九代单传。”

小白条皱起眉头。语罢，菊生瞅了一眼护着青虾卷的男人，双脚没着地，轻飘飘的。她哭嚎一声鬼，立即窜到小白条的背后。如果阿瑛在场，必定赏她一顿爆栗子。菊生，你是第一次见到鬼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