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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启凤（第1页）

第71章启凤说是上菜，规矩颇多，尤其是江南一带富商，谁不是饱读诗书，中了秀才方继承家业，便最爱标榜书香门第四个字。因此，每一张食案，皆有四五个丫鬟伺候，端海棠洗的，递热帕子的，捧薄荷水的，拿漱盂子的，还有托拂尘和香珠的，教没有见过世面的菊生看得有些疑惑。拂尘还可以解释为扫一扫灰尘，那香珠能干嘛？“大概是怕你吃饭的时候放屁。”

女鬼阿瑛调笑道。切，我才不信呢。菊生拈起香珠，见对面的董启春已经吧唧起来，便见样学样地细嚼慢咽，味道苦涩，不禁皱起眉头，教阿瑛哈哈大笑。“小丫头，香珠好像不能吃。”

没有资格上食案的卢顺，站在菊生后边，微躬了身子，悄声道，也是一头雾水。“三姐，这小姑娘和二哥挺般配的。”

董家五小姐董启怜冷笑道。语罢，董启怜偷瞄一眼已经黑了脸的陆琚，越发幸灾乐祸。“菊生姑娘，你可能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不知者无罪。这香珠也不是不可以吃，若是突然头疼脑热，泡水吃一颗，缓解症状，倒是避免了提前离席的尴尬。但是平时，摆设而已，图个风雅。”

董家三小姐董启凤噗嗤一笑，透着轻蔑之色。菊生听后，不好意思地低头，耳根子薄红。不知者无罪？阿瑛算是听明白了，董启凤嘲讽菊生民女出身，见识太少。凑巧，阿瑛今个儿心情糟糕，袅袅娜娜飘到董启凤的跟前，捉着董启凤的右手腕，打翻了漱盂子，看谁更丢脸。“没长眼的小浪蹄子！”

董启凤起身怒道，扬手一巴掌，力气之大，竟是打得拿漱盂子的丫鬟，脸颊立即紫红发胀。“三小姐饶命……”丫鬟捂着脸蛋，连忙跪地，哽咽道。“三姐，小丫头不知轻重，打扰了雅兴，就罚她垫着漱盂子碎片，跪在厅堂外一晚上，好好反思吧。”

董启怜冷冷一笑。这话里话外，皆是指桑骂槐，菊生总算听出来了。“董家三小姐，丫鬟犯错，确实该罚。所以，我愿意买下来，扔到丹若别庄，罚她天天晒太阳。”

菊生恼道，故意忽视陆琚频频递过来的眼色，从蓝地彩绣花卉荷包掏出三两银子。话音刚落，董启怜笑得花枝乱颤，听得陆琚刻意轻咳一声，才收敛起嚣张气焰，安安静静地做大家闺秀。开什么玩笑，董府的丫鬟，最便宜也价值三十两银子。这三两银子，打发董府门前的叫花子都嫌少。“凤儿，这个犯错的丫鬟，就当是送给菊生姑娘，来者是客。”

一直坐在上首观看两个女儿如何欺负小民女戏码的董允，突然出声笑道。尔后招手示意坐在菊生左手边的何五姨娘，与他同坐一只食案。正霸占着董允左右两边位置的孙三姨娘与李四姨娘，皆狠狠地剜了何五姨娘一眼，捏紧了袖中的熏香素帕。“董老爷，多谢您，我就不客气了。”

菊生作揖道。董允听后，轻轻点头，击掌三声，铿锵有力，打扮得妖娆多姿的舞姬鱼贯而出，或斟满美酒，或搁置佳肴，最后折一折杨柳腰肢，抛一抛飞雪水袖，跳起柘枝舞。这董家老爷，吃饭必有舞姬助兴，果然名不虚传。菊生不懂歌舞，喝彩几下，便埋头享受美食。哇塞，这酥山整成庐山瀑布模型，真有趣。菊生迫不及待地握着银鎏金长柄舌勺匕，挖了一大勺包裹了金黄色果肉的酥油沙冰，幸福得眯起双眸。“阿瑛，这金黄色果肉，香甜软绵，竟是从未吃过。回头我问问管老伯，给你买点尝一尝。”

菊生压低了嗓音，笑得粉颊绽开。“菊生，每只食案上的菜肴不一样。”

阿瑛蹙起眉头。不知为何，她感到惴惴不安，好像会发生什么。菊生听后，伸长脖颈，左瞧瞧右看看，还当真是区别对待呢。就拿酥山说事，她吃到的是金黄色果肉，董启凤、董启怜也是金黄色果肉，董家六公子董启雄和六夫人苏晚晚则是葡萄果肉，董允、董启春、陆琚皆是红豆沙。“老爷，您最是欣赏五姨娘的舞姿，能否让大家伙见识一下？”

钱二姨娘与董启凤并排，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笑道。何五姨娘听后，投喂董允吃酥山的玉手一顿，露出为难神色。“小五，教陆院长瞧一瞧。”

董允调笑道。这江南富商，还流行着大楚王朝的宴客风俗。没有为老爷诞下一男半女的妾侍，是可以用来招待贵客的。也就是说，陆琚倘若看上了何五姨娘，睡觉都是默许的。何五姨娘只能撑着食案起身，慢慢走到厅堂中央，跳起董允爱看的胡旋舞。但是，她的舞姿笨拙，时常抬手护住肚子，自是香汗淋漓。“爹亲，五姨娘怀孕了。”

董启凤饮了一口温热的新丰酒。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董启凤悄悄扫过仍然吃酥山格外欢脱的菊生，勾唇含笑，似笑非笑。话音刚落，董允变了脸色，孙三姨娘与李四姨娘偷乐。董允已经九十高龄，哪里能够行周公之礼。那何五姨娘，必定是与野男人偷腥，才怀上孽种。男人嘛，最恼怒被戴了绿帽子。“老爷饶命，老爷饶命……”何五姨娘磕得头破血流。“董老爷打算如何处置何五姨娘？”

菊生鼓足勇气问道。“菊生，这是董家家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可以多嘴插手。”

陆琚恼道，连忙站起身子，快速走到菊生跟前，使了力气，拽住菊生。若不是男女有别，陆琚真想捂住菊生的嘴巴。“董老爷，我知道何五姨娘背叛了你，是她不对，但是还请您放过她和她腹中孩儿。”

菊生作揖道。“孽种是谁的？”

董允推翻了食案，怒道。“二公子的。老爷，不是我想对您不忠，而是二公子打晕了我，对我为所欲为，我有苦诉不出。”

何五姨娘轻声道，哭得梨花带雨。“恭喜爹亲，有了两位孙子。”

董启怜瞟了一眼苏晚晚，笑道。“春儿，你有做过吗？”

董允质问道。董启春先是看了看菊生，若有所思，尔后瞅了一眼何五姨娘，扁起嘴巴，委委屈屈地道：“爹亲，不记得了。”

“傻子生什么孩子，这个孙子我不要。”

董允依然怒不可遏。语罢，钱二姨娘脸色青白，忍不住望向董启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