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不计其数,愈是往上那穴倒是愈大,至山顶处便仅余一穴。
这山便如一千疮百孔独眼巨人,寂然蹲踞在那苍茫之中,守望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盈盈草海。
“弃哥哥,洞穴会不会是那大鼠挖出?”
于儿远远看见山脚下一洞中探出一个脑袋,分明一只硕鼠。
弃摇摇头,那穴一人来高,鼠却如何挖出。
再走近,竟发现洞中探出无数脑袋,不知有多少肥嘟嘟那鼠,正立直身子,往外张望。
见到来人,叽叽喳喳交头接耳,似乎十分好奇。
“此地应是人迹罕至,这鼠对人并不惧怕。”
弃挥挥手,那鼠往洞内一钻。见弃不过虚张声势,旋即又聚在洞口,来来回回,甚是有趣。
这时却突然有黑压压一团雾气,呱噪着自那洞中冲出,将两人吓了一跳。
再看时,不过是一群蓝尾黑翅雀鸟。
随即那山上大大小小洞穴中,皆冲出雀鸟,数量惊人,遮天蔽日。
与草海中所见景象不同,这些雀鸟却是乱杂杂在空中争斗。
“噗嗤”一声,竟有一物热乎乎落在弃头顶。
弃用手一抹,“哇”一股恶臭自掌间散出,竟是那雀鸟之粪便。
于儿见状大笑不已,笑声未歇,那空中鸟粪已噼里啪啦如雨点般落下来,两人避无可避,皆成了粪人。
便在此时,于儿腰间竟发出一声似雕鸣般厉声,那猖狂雀鸟片刻间仓皇飞散,空中复又变得极安静,却是那“折戟”护主,发出此声。
“那鸟吃的甚食,如此恶臭?这山却甚是恶心”于儿以手掩鼻,连连作呕。
这鸟竟似与这鼠同居一穴?
极西之地荒原之上无有树木,鼠类开出一穴,常有鸟儿钻入其中与鼠共生,弃并不觉得奇怪。
然而此地草木丰盛,鸟儿却不在枝头筑巢,而选择与鼠类共居,弃心中诧异,不觉好奇心起。
“于儿,你在外面歇息片刻,我却入洞去看看。”
于儿忙着整理头发衣衫,哪里有工夫搭理弃,随口嗯嗯了两声。
入得那洞穴,弃才发现内里别有乾坤。
洞口阳光照射处绿油油生着无数矮草,一畦畦竟似是有人种下,如今那草已然结籽,弃摘取数颗草籽扔入嘴中,苦涩背后竟有淡淡麦香。
草底下厚厚一层,不正是那已风干的鸟粪。数只肥鼠正懒洋洋躺在那矮草旁日光下,十分受用,身上却有无数雀鸟跃来跳去。
弃仔细一看,那雀鸟却是在那鼠皮毛之下翻寻,竟是正在帮那鼠捉虫。
弃顿时明白,这雀喜食那鼠身上之虫,那鼠却喜食雀粪种出之草,一有天敌入侵,两相护卫,却是天造地设极和谐一对邻居。
然而那洞极幽深,穴壁皆是岩石,往内一团漆黑,气息流动。
是谁开出这些洞穴?为何开出?弃心中尤是不解。再弃不敢深入,转而折返。
于儿已将自己收拾干净,竟用那树枝做了两顶宽沿大笠,应是害怕那鸟再飞出拉屎。
“我等只须不要惊动那鼠,那鸟便不会乱飞。”
弃却是笑笑,不忍拂了于儿心意,将那笠戴在头上,整理了下衣服与于儿往那山顶爬去。
山上洞穴,大同小异,皆是那鸟鼠巢穴,洞口皆种得绿油油或多或少数畦野草,便似那乡户人家门前菜畦。
这山无路可走,全是从一个洞穴上至另一个洞穴,弃只能先行跃上,再甩下藤条来将于儿拉上,甚是难爬。两人爬了半日,日落时尚不到山腰。
“弃哥哥,我们便是从那里来?”
于儿突然放慢了脚步,弃随她手指方向回头,只见一轮如血残阳正慢慢坠入那碧莹莹草海,说不出的苍凉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