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扬灵抬眼看着弃,眼中露出几分慎重,“他怀中那柄小刀亦是十分古怪。我年幼时曾亲眼撞见他用怀中那小刀划开虚空,从中取出过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狗。那场景至今记忆犹新,绝不是什么障眼法!他既说要坦诚相向,又为何要骗我们?他如何借到狼骑?如何杀死蹇横?蹇横身体为何被络夜罗所夺,又突然出现在龙方……这些问题在我心中依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答。”
扬灵一口气说到这里,弃亦不好再去辩驳,只低头不语。
“妙——”房顶上有一团黑影闪过,弃一抬眼,竟是一只老猫,两只绿幽幽圆眼在月色下闪光。
“只这些皆是我心中猜测,我何尝不希望真相并非如此?”说到此处,扬灵言语中已是十分痛苦,双肩抖动。
“弃哥哥,原谅我!”过了片刻,扬灵终于平静了些,突然抬头看着弃的双眼,“我知道你为人磊落良正,不愿将这世上之人往腌臜处去想。但扬灵自幼在宫中长大,又因担上那奇怪的宿命流言而身世飘零。各种尔虞我诈、虚与委蛇见得实在太多,我的亲生父母、养育我长大的舅父、众多亲朋皆死得不明不白,若不是如你这般与我同赴过刀山火海、直面过生死抉择之人,我确实会对他有所保留。即便,他是我所谓——亲人。”
更深天寒,送扬灵歇息再回到住处,弃心中起伏难平,再无意睡眠。
索性灭了灯、拨亮了炉火,在那独坐。
这苍蘼宫中不知烧的什么木炭,竟隐隐有一股幽香,闻了叫人十分舒泰。
听屋外寒风呼啸,“巨巨”之声如同有人哀嚎,弃想起当日龙方城中惨烈景状,不觉探手入怀,取出那装有王羽的包裹,小心摩挲。眼前竟恍惚现出呼延犽牙、兰氏、呼延朔等人身影,细细分辨时,竟还有木娅、于儿,再看得仔细些,又走出阿爷、陌离等人。弃欲要拉住他们,同他们好好说话,他们竟全都视若无睹、置若罔闻,一个个飘然而去。弃正伤心苦楚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匹金色骏马疾驰而来,“嘭”撞碎那层层虚影!
弃猛然惊醒,却是那“紧那罗”在脚下“嗡嗡”作响,泛出淡淡金光,又听得有窗户似被风吹、“啪嗒”一声轻轻合上。
弃再看双手,又摸摸胸口,皆是空空如也,那包裹已不翼而飞。赶紧翻检炉火,亦未发现焚烧之后的残渣。
“不好!我方才竟突然陷入了梦境,那包裹只怕是被人趁机盗走了。”想起方才窗户发出的那一声轻响,弃再不犹豫,将身一纵,闪出门外。
远远墙头之上似乎有一道黑影。弃一抬手,“紧那罗”疾如闪电,挟着呼啸向那黑影射去。
黑影只一飘,便消失无踪。弃疾纵过去,“紧那罗”一无所获,遥遥飞回。
弃站在墙头之上,放眼四望,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听宫中鼓漏,已交丑时。弃纵到宫墙制高之处,伏低身形,在墙头之上又等了一炷香工夫,四下察看,并无动静,只得跃下墙头回到房中。又点了灯将房中各处皆细细搜寻了一遍,皆未发现那包裹影踪。
不觉已是曙光初露。这一早,金人辅竟来了。弃心中沮丧,见他去了扬灵房内,亦未主动出去迎接。
“咚咚咚”片刻过后,竟有人敲门。
“烈王子与璇元道长今日便会抵达京城!”一开门,扬灵喜滋滋站在门外,告诉弃这个好消息。金人辅却只远远站在她身后,微笑着看着他们。
“哦!”弃再不好躲避,连忙过去与金人辅见礼。
“弃兄弟,免礼!”金人辅将他扶起,“为何见你眉宇之间似有忧色,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弃正在想该如何回答,突然听见扬灵呼唤:“弃哥哥,这不是你随身包裹?缘何掉在这门内了?”
弃回身一看,扬灵手中不正是自己苦苦寻了一晚的那个包裹。飞身过去一把接过来悄悄打开,那王羽赫然在内,不觉长长舒了口气。
“当是我昨晚不小心将它掉在此处了,”弃冲扬灵一笑,“你方才说阿烈与璇元道长今日便会抵京?”
“表兄一早便来告诉我们这个好消息,自然假不了!”扬灵今日十分开心,竟做了一个鬼脸,“我今日亦要替木娅梳洗一番,免得二殿下见她瘦了,又要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