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长,我只怕……”满十三面色青紫,喉咙如同被人掐住。
“那箭头上喂了毒?!”弃心中一惊,转而愤怒异常,“什么人如此狠毒,竟埋伏在此地要取我等性命。你撑住!”
弃自树杆上一捋,手中已多了数十支羽箭,起身一旋一纵,那些羽箭带着啸声飞出,射向那些黑暗角落。便在这羽箭飞出的间隙,弃已经上到树梢。
只见得悉悉索索枝叶抖动,应是那些偷袭者眼见失手,竟迅疾遁去了。
弃再落下,又甩出一轮羽箭,这次四周已全无动静。
弃扛起满十三,飞奔而上。
“伍长,十三——这是怎么啦?”老勺头见两人满身血污,大喝一声:“有敌情!”
随即手一甩,手中锅勺“啪”一声将那大铁锅卷起,护在三人身前。
小锅盖团身一滚,亦操起一个锅盖,护在了三人身后。
老勺头这一声喊,周围士卒“噌噌”兵刃出鞘,人人戒备,却并未见到敌人身影。
“敌军呢?哪有敌军?”窦除过来了,“人影都没见到,老勺头你在这儿瞎嚷嚷个啥?扰乱军心,当心我军棍伺候!”
看见弃与满十三一身血污,他似乎也吃了一惊,凑到两人面前:“果真有敌军埋伏在饮水处?”
弃摇摇头:“山谷中太黑,看不清楚是什么人!十三中了毒箭,赶快叫人救治。”
窦除将手指往满十三鼻端一放,又搭了一下他的脉搏,站了起来:“没用了,早死透了!”
老勺头将锅勺一扔,蹲在满十三面前,搭一下他的脉,又翻开眼皮看了看:“七窍流血,眼底淤青,中的难道是毒箭?!”
弃点了点头。
“那几个打柴的呢?回来了吗?”窦除大声喝问,无人应声。
“今日是撞了什么鬼,来人!”窦除取了把腰刀、提了面盾牌,“你们几个,同我去看看。”
被他点到的几个,抖抖索索拿了兵刃,取了皮囊、绳索,硬着头皮随他去了。
老勺头与弃将满十三放好,取出他腰间那菜刀,小心将他腿上的羽箭斩断、箭头取出,又从他身上撕下一片衣服裹好。
“老勺头,你缘何要将这箭头取下?”小锅盖有些好奇。
“这箭头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老勺头手拿着那箭头,若有所思。
只过了片刻,窦除竟带着那几个人返来了,还扛回来满满数皮囊的水和几捆干柴。
“速速生火做饭,再莫误了时辰!我还要向中军帐中解释去。”窦除眼一横,骂咧咧走了,“这还未上战场,竟折了一小半。晦气,晦气!”
“呸!我们折了兄弟,他不来吊问,反倒觉得晦气,什么玩意儿?呸!”小锅盖悄悄啐了好几口。
“你们可见到我伍中那瘦高兄弟,他的遗骸可还在溪边?”弃拉住方才下去那几人。
那几人皆摇摇头:“溪边确有打斗痕迹,满地血污,却并未见到有什么尸首。我等未敢久留,速速取了水,劈了些枯枝便回来了。我伍中那数名打柴的兄弟也是踪迹全无。”
这就奇怪了!偷袭者为何要将尸体都弄走?
“伍长,休再想了,他们皆是苦命之人,原也没有打算能颐养天年得个善终。这般死在疆场之上,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遂了心愿、得了解脱。”老勺头手底不停,只加紧做饭,“小锅盖,快,再添把柴。我们手头的事情可要赶一赶了,离大军开拔只剩不到两刻工夫。”
弃听他如此说,赶紧过去搭手。几个人急急忙忙总算将饭菜弄了出来。
饭一做好,老勺头即刻叫小锅盖给中军帐中送去,自己却并不去吃,拿了把锨,直奔山坡上向阳处。弃心中明白,赶紧也取了把锨跟上。
两人在山坡上只刨了个浅坑,再一看小锅盖已将满十三的遗体背了上来。
三人将他草草葬下。
老勺头又去取了两碗面汤,摆在坟头:“十三,筷子,老哥哥给你们送行了!筷子,你别怨伍长,他实在没有办法把你和十三一起弄回来,你就在那处歇着吧。这两碗面汤,你们好好吃,吃饱了便上路,来生寻个好人家,再不受这份苦噢!”
那瘦高汉子竟叫筷子。
“呜——呜——”大军又要开拔。
回头看看那山坡上孤零零一座新坟,弃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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