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身上数处创口,流血甚多,却并不影响性命。
他的脉象几乎触摸不到,却又有一丝极微弱的力量在生命潜流的极深处艰难游动,让他的生命之火不至于完全熄灭。
木娅脑中闪过自幼读过的无数医书,经历过的无数病患,一缕光芒猛然一闪,那一闪之后却是更加令人绝望的黑暗:这少年是个修行之人,莫非他的魂魄已经离开躯体,仅靠着自身的元神在勉力维持?
有传说,修行之人达到一定境界,那元神便可以不需肉身,自身便能长存不灭。但那只是传说,木娅从未见过。
那么眼前的这位少年与一具尸体,其实差异并不太大。若有一天他的这具肉身不管因为任何原因腐坏,他的元神便再无安居之地,只能飘荡消散在这茫茫天地之间。
一念及此,木娅返身来至屋外,将饮马的水槽拖进了屋内。清洗干净,将弃自床上拖下,放进了槽中。“笃”一声轻响,木娅一看,乃是少年腰间系着的半个葫芦撞到了槽沿,连忙小心取下收好。
紧接着烧了一大锅药汤,叫药童将他衣服以刀剪设法除去,全身泡入药汤之中。将他身上所有伤口皆细细清理过后,敷上防腐生肌的药膏,打好绷带。
又将药汤倾掉,在盆中铺上各种药材。
这样一来,弃便成了一只躺在马槽中的“大粽子”。
忙完这些,已是晨曦初露。
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漫天星河,木娅心中也如江河般起伏,不觉叹息了一声。
又该给呼延烈煎药了。
一宿未睡,木娅刚伏在桌上打了一下盹,“哎哟……”屋外传来轻微的呼声,是呼延烈醒了。
看他的样子,恢复得比木娅预料的还要好。
“木娅妹妹?”醒来的第一眼便看见了木娅,呼延烈眼中闪闪发亮、满是惊喜,“你缘何会在这里?”
呼延烈欲要翻身坐起,却哪有力气?他有些尴尬,往周围看了看:“我不是在苍蘼?怎么……”
木娅冲她笑笑:“乖乖躺着,别那么多话!你现在是我的病人,该我来问你。”
呼延烈竟像个孩子,乖乖闭了嘴,只拿眼睛四处看。
“我问你,你这伤哪里来的?”木娅坐在他身边。
呼延烈想了想,竟有些不好意思:“蹇横那老匹夫弄的。”
“怪不得!”蹇横乃是龙方数十年的老对头,木娅虽未见过,却早有耳闻。
“他手中那把伞,专能乱人心神、吸人魂魄,与他对阵,你可得十二分小心!”
呼延烈却不以为然:“老匹夫惯会使诈,若是一对一打斗,他并非朔哥哥敌手,也不见得能胜了我的‘金毛吼’!”
听他提起呼延朔,木娅赶紧问:“太子殿下可还好?”
呼延烈摇摇头,又点点头,将木娅看得有些蒙了。
呼延烈见木娅担心,赶紧安慰她:“朔哥哥还好,只是一条腿受了伤,只怕会影响日后行走。”
木家世代皆是龙方国师,与呼延家渊源极深。木娅自幼与众公主皇子一起长大,一听呼延烈所说,只怕是在前线经历了一场恶战,不觉十分关切。
呼延烈索性将这十数日来的情形原原本本说与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