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待问确实是够出格的,他游离与朝廷之外,创建了属于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虽然并不和地方官府有什么冲突,可是,无形之中老百姓已经不认官府,而是只认李待问成立的这些赈灾组织了。
为了赈灾,李待问成立的这些赈灾组织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百姓们,只是给取名,青天衙门赈灾团。后来,这些人干脆也以赈灾团自称。
能称之为青天的,足见李待问在灾区是受到了何等的尊敬。可毕竟李待问的赈灾组织只有赈灾职能,像是民间纠纷、伸冤告状,还是需要当地官府。
即便如此,李待问的这些赈灾组织依旧是受到了各种抵制。比如,这个太原府的刁庚。
因为赈灾钱粮是直达百姓手中的,直接绕过了官府这一阶层,所以太原府的刁庚他们毛的油水都没有捞到,自然是怨声载道。
本来,通判庞兴怀掌管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结果,人家李待问的人一来,压根没有他什么事了。
酒宴上,太原府的几个官员怨声载道。刁庚看到扇呼的差不多了,于是趁热打铁:“我说诸位同僚,这李大人的赈灾钱粮不经过咱们之手。难道说,咱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就这样对咱们太原府视若无物不成。”
副手同知姚宾冷笑一声:“那倒未必,他李待问本事再大。可太原府的民丁、户薄都在咱们手里,没有这些民籍,他就算是想赈灾,也无从赈起。”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没错。你李待问虽然可以把赈灾钱粮绕过州府衙门,可这掌管户口民籍的资料,可都在衙门存档。若是你没有这些户籍资料,你怎么去各地赈灾。这赈灾的钱粮,你又该发给谁。
若是挨家挨户、挨个村子的发放,且不说会有许多冒领者。就怕是你还不等发完,早有灾民饿死了。
通判庞兴怀一拍大腿,对着户房的几个典吏说道:“沈尚、汪娄,你二人掌管咱们太原府的民籍。记住了,若是李待问的人来衙门要民籍资料,你们知道该怎么办吧。”
沈尚和汪娄二人,是太原府掌管户房的典吏,他们户房有着整个太原府的民籍资料。各村各镇、各县的户口人丁数目,都在户房存档。李待问的人若是想赈灾,必然会来取这些户籍资料。
而今日看这个知府刁庚的意思是,他们不打算将这些户籍资料给李待问的人看了。
然李待问毕竟是两省总督,不是他两个小小的典吏能得罪的起的。这种黑锅,他二人也是背负不起的。
当下二人互相对望一眼,然后一起起身拱手道:“小人一切都听知府大人安排。”
沈尚和汪娄并不傻,不让李待问的人取户籍资料,若是将来被怪罪下来。到时候刁庚会做甩手掌柜,把黑锅让他二人来背。
如果刁庚答应,那就是刁知府的命令了。即便将来查下来,也又刁庚顶着。
刁庚心中暗骂二人卑鄙,脸上却带着笑意:“这个,本府的意思是嘛。咱们也不是不给户籍资料。只是近些年府衙缺人,户籍资料尚未齐备。加上许多新添的人丁还有病故的,户籍资料不全,若是李大人的人来取,你们这么说便是。”
既然有知府大人的意思了,沈尚和汪娄二人当下慌忙施礼答应。只是,让刁庚没想到的是,李待问的赈灾队伍很快到了太原府。
因为李待问的雷厉风行,山西、河南几处重灾区最先得到了朝廷拨付的赈灾钱粮。这使得当地的灾民情况即刻得到了安置,沿途,刘德旺一方面急调周边各地粮食,一边组织灾民自救。
尤其是旱灾严重的山西,许多灾区百姓深挖水井,兴修水渠,使得旱情暂时得到一定的缓解。
安置完重灾区,李待问便开始北上,这次的目的地,是灾情相对于小一些的太原府。
很快,有几个书生,还有一些包着头巾的兵勇来到了太原府。这让太原府衙的门口的兵丁如临大敌,这些没有官兵军装,打扮不伦不类的的兵勇,怎么看都像是流寇。
“何人擅闯府衙,报上名来!”几个府衙的兵丁,瞬间将手里的长矛对准了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一个中年书生拿出一封书信:“我们是总督李待问李大人派来的赈灾团,这是李大人的亲笔手御。还有总督大人的盖章,我们有要事,要求见太原知府刁大人。”
这几个书生隶属于李待问赈灾团的,这些人都是灾区的义士,他们被李待问招募到了麾下。还有,这些没有兵籍的兵勇,也是李待问从中灾民中临时招募,负责维护赈灾治安的。
说白了,这些兵勇没有兵籍,是不会被朝廷承认的,隶属于李待问的私人武装。这也是让崇祯皇帝忌惮,让地方官员们轮番弹劾的原因之一。
一个总督,居然敢私募兵员。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好在李待问已经年迈,正如他自己所言,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要想造反,又反从何起。李待问的家眷老小,还在京城。他一个糟老头子,怎么反。
一听说是总督李大人赈灾团的,几个兵丁不敢怠慢,慌忙回府内禀告。
知府刁庚先是吃了一惊,随即不屑的“哼”了一声:“告诉他们,本官正忙着,什么赈灾团,本官从未听说过。这年头,招摇撞骗之人所在多有,本官没抓他们算他们运气,赶紧轰走。”
兵丁应声,很快到了府衙门口,傲慢的道:“我家刁大人说了,他不认识什么赈灾团。朝廷也从未听说什么赈灾团,你们快走,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显然,这些人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那中年书生也不生气,拿着书信道:“看清楚了,这可是李大人的亲笔书信,上面还有总督大人的印章。”
那兵丁冷笑一声:“那又怎样,这年头招摇撞骗之人所在多有。文书有假也不足为奇,识相的,赶紧滚!”
几个书生互相对望一眼,另外几个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为首的那个中年书生只好从背上取过一个黄布包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