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跳下车,警觉地四下望了望,然后走上来,拉住了我的手。
天很冷,我穿着一件军绿色棉袄,她只穿着毛衣。十层单比不上一层棉。不过,她抓住我的手,并不是因为冷,是害怕。
我们走近了山路旁的那户人家。一座矮趴趴的房子,破旧不堪,窗子挡着玻璃和塑料,透出幽幽的光。我曾经在陕西生活过7年,我敲敲门,用我半吊子陕西口音大声问道:“师傅,门沟村怎么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妇女露出脑袋,警觉地看了我们一眼,又把门关上了。再叫,怎么都不开了。
司机已经把车发动着了,我们回到车上,继续朝山里开。
季风一直静静地观望窗外。实际上外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的车沿着凸凹不平的山路行驶了半个多钟头,前面惨白的车灯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活人,他四肢着地,正在朝山上爬行,速度非常快。
季风呆呆地说:“那是人还是猩猩啊……”
车灯照到那个人的屁股上,他一下就直立起来,变成了正常人。
尽管那段山路很陡,但是,绝不至于爬行的。
我叫司机停了车,然后打开车窗,试探地喊了一声:“师傅!”
他朝我们看了看,此人30岁左右,脸色白皙,两只圆眼睛,尖鼻子,小嘴,周围的胡子乱七八糟。
我说:“请问门沟村怎么走?”
他操着浓郁的当地口音,说了几句什么。看来,我听不懂他,他也听不懂我。
季风掏出纸和笔递给了我,我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门沟村”三个字,举起来,用手电筒照亮,给他看。
他似乎不认字。
季风反应很快,她从旅行包里掏出我们买的一些古墓方面的书递给了我,上面有很多古墓图片。
我接过来,给他指了指上面的一张古墓图片。
他的眼神马上变得警觉起来。迟疑了一下,他伸出胳膊划了一圈,意思应该是——四周的山上都是古墓。
我回头看看季风,小声说:“我想跟他说,让他给我们带路,这个意思太复杂了,你还有什么好办法?”
季风想了想,说:“钱。”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0元的人民币,对他说:“麻烦你帮我们带带路吧,谢谢!”
这个人并没有接我的钱,不过他上车了。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慢慢朝山上开去。
我对这个人一直有点警惕,他刚才那个爬行的姿势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
终于停车了,我和季风每个人拿着一只手电筒,跳下来。
山上更冷了。土路两边荒草丛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叫不出名的矮树,只剩下干枯的枝杈。四周有一股纸灰的味道。
古墓在哪儿?
我走近那个当地人,让他带我们去找。他听不懂。
我拉起他粗糙的手,朝旁边的草丛里走,他一下就甩开了。这一甩才让我感觉到了一个农民的力道。毫无疑问,他明白我的意思,借着车灯的光,我发现他的双眼里射出惊恐的光。接着,他连连摆手,嘀咕着当地话,强烈拒绝了我的要求,似乎踏进旁边的草丛有什么忌讳。
没办法,我和季风就走进了草丛,触目便是一个黑洞洞的墓洞,上面覆盖着密匝匝的荒草,更像一个陷阱,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我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跟井似的,墓洞底的黄土上,竟然有一个残缺不全的瓦罐。
继续朝前走,我发现三步一个墓洞,五步一块尸骨,阴森可怖。
尽管如此,我依然不理解刚才那个当地人的反应。按理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一带,对这些古墓应该麻木了,为什么还那么害怕呢?
我紧紧抓住季风的手,生怕她一脚踏空,掉进哪个墓洞里。我们没有铁锹,万一有人掉进去,引起塌方,救都来不及,等于活埋了。
我们在古墓上慢慢地行走,一直没找到刘明久所说的系着白布的树。
我回头对季风说:“现在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