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原说:“我们东拉西扯,说了很多……”
我说:“具体点。”
郑太原说:“主要是他说了,我一直在问,比如他来罗布泊之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他跟你们都是什么关系,等等……最早我看你们绑着他,我有点不踏实。”
我想了想,回到李兆跟前,低声说:“你连杀人都不怕,为什么怕他啊?回去睡觉。”
李兆拼命地摇脑袋,嘴唇颤颤地说:“他给我放电影!”
我哆嗦了一下。
我盯住他的眼睛:“他给你放什么电影?”
李兆说:“我不看电影!”
我又问:“告诉我,他怎么给你放的电影?”
李兆突然暴躁了,叫起来:“我害怕他的电影!”
我想了想,拉着他走到我的车前,打开车门,轻声说:“要不,你睡到我的车里?”
我不敢再刺激他了,担心他越疯越严重。
李兆看了看郑太原,又看了看我的车,像个小孩一样点点头,然后就爬了上去,蜷缩在后座上。我把车门轻轻关上,对郑太原大声说:“他可能得了恐惧症,你一个人睡吧。”
郑太原没有说什么,退回帐篷,放下门帘,很快,帐篷的窗子就黑了。
浆汁儿小声说:“这个郑太原有问题……”
我说:“观察观察再说。”
走到帐篷门口,我回头看了看郑太原的那顶帐篷,黑糊糊的,无声无息。那里只住着他一个人。
回到帐篷,我心神不宁地坐了会儿,站起来要出去,浆汁儿问我:“你去哪儿?”
我说:“我去找衣舞聊聊。”
浆汁儿说:“和我聊够了?”
我说:“我和她聊的是严肃话题。”
浆汁儿说:“你这句话真严肃。去吧去吧。”
我走出帐篷,看见营地外有个黑影,是号外,我走过去,看见他撅着屁股趴在盐壳地上,听着什么。
我走过去问他:“你也来听了?”
他站起来,笑了:“我很好奇,我的电台都收不到信号,趴——趴在地上怎么就能听到声音呢?”
正巧衣舞走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号外说:“听大海的声音。”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带点幽默感的话。
衣舞很书呆子地问:“真的有大海的声音?”
号外说:“我开——开玩笑的。”
衣舞把脸转向我,她说:“我们应该用音流试试,看看徐阿(尔)戈听到的是不是幻觉。”
音流这个词让我一震,蓦地想起来,衣舞是学音乐美学专业的。
音流是个很鲜为人知的学科,发明者是德国物理学家克拉德尼。
十九世纪初,克拉德尼在小提琴上安放一块金属薄片,均匀地撒上沙子,然后用琴弓拉琴,结果那些细沙自动排列成不同的美丽图案,随着琴弦拉出的不同曲调和频率的不断增加,图案也不断变幻,越来越复杂——这就是著名的“克拉德尼声音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