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yuedu我觉得让这两位老师重新选择的话,他们还是会抱怨,只是语句对换了一下而已。
有一次听到姐姐说起她的一个同学结婚,可是又因女方向姐姐的同学加收两万元改口费,改口叫他的父母为父母而最终吹了的时候,我笑得前仰后合,全然忘了姐姐那位同学忧苦的脸庞和在人背后留下的泪水。正如我们看喜剧的时候,看见里面的人哭就想笑,因为我们身不在其中,却乐在其中。我曾听好心的人劝解忧伤的我时淡淡地说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而我却总不能对那些烦恼的事情释怀。我总想,或许,我们抛开这个肉体,把自己当做别人时,我们可以活得更快活,可以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许多幽默快乐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
送你一面三棱镜
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写了一篇以一个同学为模型的小文。写完后,我发现自己已喜欢上了他的小气,他的毛病,觉得那些也变得好可爱。
开学时,我在打饭的路上遇见了他,我当时正在和另一个同学说狮子王的动作,随手学了一个狮子的动作。到宿舍后,他愤愤地问我:“你刚才那个蛤蟆模样是不是在学我?”
我的身躯被他顶在床上,毫无分辩的力量。我才发现我又厌恶了他,文章中的那个人物,一下子距离好遥远了。
高中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同学,不知为何被称为“母鸡”,整天脸上挂着笑,下了课就去抢我们的篮球,屡投不中。我们就喊:“驴——投不中。”
“砰”的一声,球响应号召似的反弹出来,“母鸡”慌慌张张地去拣球,跑过来再试,球的幅差越来越大,“母鸡”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大概是看我们无人称赞吧,他决定找一个女孩。一天他指着一个让我们看。我们说:“那女孩比你高咧!”
果然不出所料,当第二天我看到那个女孩像寻找保护伞一样找到一个男友,悄悄低头,羞红着脸从我们面前经过时,扭头看见“母鸡”像中举的范进一样翻白眼坐着。走去和他说话,他说:“那男孩比我高咧!”
又活过来了。
大概是他的笑容始终灿烂吧,终于有女孩子找他聊天。我们则害眼病似地看着他们双双对对,心中好生羡慕,觉得怎么好事都让他一个人占住了,学习、朋友,甚至于恋爱。
“甚不公平。”当时有一个同学愤愤地对我说。
现在这个同学的脸和我眼前的这张顶住我前胸的因愤怒而变形的脸重合到了一起。我望着他,心里既厌又畏。我这时知道了我们不同于“母鸡”之处,他始终快乐,我们始终烦恼。生活恰如一杯水,都是平平淡淡,但喝起来各人的感觉各不相同,酸甜苦辣,冷暖自知。当你感觉到它甜或苦时,它真的会变得有甜有苦,但其实,都是一杯开水,没有滋味。
我想起了自己的写作,我曾努力地琢磨些警世恒言,并在本上写下我的感受,洋洋自得。其实,经验,看似一词,实则两词,经历和体验。那份体验,说不出来,说出来的,也好像开坛香白菜一样,一开坛,就跑了香味,只剩下白菜了。我写的那个同学,也只是我想像中他的一个影子,把文章认同于生活,我是错了。
我经常想起“母鸡”,但时至今日,已忘了他的面孔,只记得他的笑。我们都是看不透生活的,无论“母鸡”的笑面人生还是我的惨淡经历。生活正如一杯水,是平淡的,人却是或喜,类似“母鸡”;或忧,好比我;或怒,好比我这位同宿舍的同学。佛家说芸芸众生,千姿百态,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上初中时,我曾看物理老师做实验,把光透过棱镜变成七色,非常美丽。说光是白色也好,是五彩也罢,都是真实的,但做不了哲人的。看不惯白光,受不了高处寒的,大可以为自己配一副三棱镜片,七彩生活顿时呈现,只要你不盯着烦恼光去看,生活依旧快乐。最怕的是看着那些烦恼,只说自己好苦好累了。庸人自扰,这话说得太好了,世上本来就无事。
回头看看自己的写作生涯,不是为了名声,不是怕了父亲,而是一种乐趣。我喝水喝出了忧愁,没人耐烦听就欺负瘦弱的本子,在它身上涂画,把那些曾令自己烦恼和心动的,换一个目光去看它,把苦想成快乐,并在写着时笑出声来,笑出了许多乐趣。于是把它坚持下来,为的是躲入另一个世界,消除一些烦恼。我所写的,也非原来的生活,只是它留给我的一个拉长的影子,所以觉得自己有吸食海洛因的感觉,其实道理相同,都是为了快乐。
还有一个同学,也在一个宿舍里住,整天一副苦命相,到处做苦瓜脸状。我虽和他同住,却几乎忘掉了他的脸。在宿舍里,总觉得他在阴阴地看着你,没有笑容,隐在阴影里。偶尔和他的目光相撞,他也总把目光转向别处,依然没有笑容,似乎他多病。他不停地叹息,说自己命好苦。
喜怒哀愁,四种味道,我们四人分而尝之。苦人无法埋怨,因为只挑了苦字。“喜”字送给“母鸡”,“哀”字留给自己,“怒愁”二字分赠我的两位同窗,够公道了。
同在一个太阳下,喝着同样的水,却品出不同的味道。拿一把地上的蓝色快乐三棱镜,看看蓝天,愁苦的事情到一边去凉快吧!阳光照不到你。
送你一把三棱镜,愿不愿意接着?
随你。
师傅们
澡堂的师傅又黑又壮,穿一件民国时期的黑色中式上衣,打四平拳似的坐在那里。从那里经过的同学扔下澡票冲进去,他不理不睬,末了把票收成一摊摊开,明天再卖。听着里面发出一声声惨叫:“师傅啊!水烫死了!”
拿把钳子夹一夹,里面又鬼叫:“师傅啊!现在是冬天啊!”
那位师傅就进去摸一摸水,不说话,把热水再开一开,依然泰山一样坐在那里。学生打着颤抖从里面气愤地冲出来,看着他黑社会大哥一般的模样,几句意见早不知吓到哪儿去了,匆忙走了出去,回头说:“王八蛋。”
就这样或凉或热地洗了两年澡。有一次洗完了澡,一位同学仍是满头泡沫地站在那里奇怪地看着他的淋浴头,拼命踏脚下的板,看到澡堂师傅进来冲洗澡堂,才恍然大悟是停了水,说:“师傅师傅,您看我这头。”
那位师傅用手指指旁边的水龙头,同学哀鸣道:“那是凉水。”
澡堂师傅继续冲他的澡堂。那位同学骂骂咧咧地把头伸向水龙头,哀叫变成了哀嚎。这时那位师傅说:“关水哩!还学生哩!穷讲究。”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说话,也是惟一一次。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师傅,也没去打听他,没有意义。接替他的是原来管我们早锻票的师傅。
早锻票的官名叫早锻牌,因为其像饭票一样珍贵,学生都称之为票。得到它也很简单,只要你肯早晨围绕长赢友好医院跑上一圈,就可以看到这位师傅在终点等你去拿牌。但关键是早晨起床甚是困难,我们都是在月底被老师催得屁股着火时才去猛跑几张,交账完事。那些有了女朋友的同学便羡慕煞地看着我们,因为他们还得跑女朋友的票数。于是,翻墙,绕道,种种发明纷纷而至。据说有一位同学还从脑筋急转弯中得到启发,见着老师后屁股朝后走,然后猛回头,歉然道:“老师老师,刚才我跑过来没看见您在这儿!”
居然被他骗了几十张牌,但机密外泄,几十个人同时猛回头,老师恍然醒悟自己不是隐形人,一张也不给了。大三的学生便指点我们:“笨样儿,用烟换他的。”
后来真的有人换成了,拿着票在我们面前炫耀。老师也开始耍滑头,七点就走人,许多人跑到位却没人发牌。“比女朋友迟到都难受”,一位朋友说,“不换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