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打先跳下马车,“砰砰砰”地敲庄园大门。“哪位啊?”一位老者探头出来,“曹伯,我啊,小华。”“哦,小华啊。”“是我啊,今天带店里两位贵客来拜访你们家几位大师。”“你等等啊。”大门缓缓打开。
华掌柜招呼马车进到院里停好,东至和管姑娘主仆先后下车。管姑娘示意她两名护卫在车旁等待,自己带着小婢与东至一起跟在掌柜后面往庄园大厅内走。
东至沿路打量,果然不愧是制作乐器的世家,处处流露出乐韵美感。通道两边简朴的架子上看似随意陈列的各种乐器连东至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无一不是精品,原本脸上表情古井无波的管小姐都现出跃跃yù试,恨不能拿起一件来摆弄弹奏看看的神情。
“啊,扶管家。”“华掌柜。”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跟华掌柜打招呼,看似的确比较熟悉。两人寒暄一番,华掌柜表明来意,吩咐身后小厮送上礼品请扶管家代为献与几位大师。扶管家吩咐下人送上茶点招待,自己入内禀报。
一盏茶工夫有家丁出来请诸人进去,华掌柜引领三人入内。穿过庭院中的小桥回廊,来到后进的四间雅室,扶管家在其中一间门口等候。见四人来到,他打过招呼推门进去请示,随即出来请大家进入。
雅室主人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华掌柜介绍说是扶家四位制作乐器的大师之一扶摇曳大师,诸人纷纷向大师行礼。这位扶大师态度倒是很不错,耐心地询问各人所为何来,对乐器有哪些要求。大师稍稍对瑶琴一讲解,东至就发现昨日被“凤来阁”伙计忽悠了。扶大师表示定做一件上等瑶琴至少需要一到二年,那伙计跟东至说是一个月,明显忽悠外行人。
管流涟本身便是琴道大家,如今得遇制琴大师自是侃侃而谈,提出自己的种种设想与要求,请大师指正。东至对此一窍不通,实事求是地表示自己只想买一把上等的好瑶琴即可。扶大师微笑着唤来扶管家,让他带东至去琴房随意挑选便继续与管流涟论琴。东至清楚自己就一俗人,大师自然喜与同好琴道的管小姐交流,当下起身向大师行礼,跟在扶管家后头去琴房。
说是琴房,但扶家的琴房并非和城中店铺那样排列的整整齐齐,让人目不暇接。房内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十来把各式瑶琴佳作,有如环肥燕瘦的美人摇曳生姿各展风姿。管家从容地向东至介绍每把瑶琴的材质、款式和出于扶家哪位大师之手。
东至走马观花地看过来,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拿不定主意。他不经意间注意到琴房角落中有把相对别把瑶琴显得分外小巧的琴,显然是为未成年的孩童特制,虽然小了一点但制作精良,造型唯美,东至分外中意,这琴简直就是为朱儿量身定制的。
他上前拿在手里反复端详,越看越顺眼。制作者显然颇费心机,琴身细润精致,琴面浑厚呈半椭圆形,通体漆黑色,材料采用上等桐木,侧上方刻有“碧光流影”四字,付诗一首:月夜起东风,花枝遥yù逢;忽闻空弦响,碧光流影生。
“哈哈,就它了。”东至乐呵呵地对扶管家说。“这,东拳候您确定要它?”华掌柜向扶管家透露过东至的身份。“是啊,怎么,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因为这琴并非几位大师的作品,东拳候您要的话请容许小人前去跟它的制作者交待下。”扶管家额头见汗,此琴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被放置在此处,它尺寸与一般瑶琴迥异,想来没有客人会挑选它的。出乎意料的是偏偏今天东至还就看上它,要是普通客人扶管家大可找借口拒绝。可一位拳候的要求不是小小扶家抗拒得了的,万一惹恼东至后果可大可小。再说此事东至占理,扶大师已经开口让他来琴房里随意挑,他挑中扶家却不卖的话无疑就是对候级高手的羞辱。
东至捧着瑶琴坐在扶家大厅中,偶尔拨动琴弦,音色悠长不绝于耳。他心中高兴,想象着朱儿得到这么好的瑶琴时欢快的样子,咧嘴呵呵地笑。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跟在扶管家身后出来,他瞧见东至心满意足的表情心中不由长叹一声,知道自己这把爱琴是拿不回来了,他不可能冒着连累整个家族的风险来保住此琴。
扶管家向东至介绍说这是扶家大少爷扶康啓,这把琴出自他的手笔。东至当即表示自己要买下此琴,请他开价。扶康啓嘴角略微流露出一丝苦笑道:“既然东拳候与此琴有缘也是在下的荣幸,至于价格嘛,100金币便可,不知东拳候意下如何?”“好,我对扶大少你的手艺很满意,我出200金币买下此琴。”东至得偿所愿心情大佳,扶康啓给的价格不算离谱,虽然他名声不显但此琴的确属于难得的佳品,东至觉得该值200金币。扶康啓知道像东至这样达到候级的高手不在乎金钱,推辞一番也就命管家收下。
他取出一个精美的玉匣赠与东至,道是与瑶琴相配之物,东至不客气收下来。扶康啓陪着东至在大厅里坐着闲聊,华掌柜和管姑娘等人走出来中庭。看管流涟容光焕发,东至知道她肯定已经在扶大师处订得自己想要的瑶琴,心情大好。东至遂起身向扶大少告辞,和华掌柜一行人离庄而去。
扶康啓呆呆地望着东至挟琴离去的背影半响无语,扶管家一脸愧疚地往他身前跪下:“是小人的错,没有及时收起少爷您的“碧光流影”,伤了您的心。”“算了。”扶康啓扶起管家,“是我自己不想触景伤情才将它弃置在那里,不是你的错。与其它在琴房中蒙尘还不如让喜欢它的人能够时常弹起的好。”
东至返回角商城便兴冲冲地跑去找朱儿献宝。小丫头果然对此琴大加赞赏,笑得像朵花似的捧着上楼找燕姑娘学琴去。朱儿高兴东至就觉得此行物有所值,返回同仁居后打赏给华掌柜10个金币,华掌柜受宠若惊,倍加恭敬。
没想到下午燕无瑕姑娘带着邹管家夫妇由朱儿领着找上同仁居来。原来朱儿拿着“碧光流影”跟她学琴,才弹奏没几声,身为瑶琴大家的燕姑娘骇然发现朱儿这把琴音色竟然胜过她所用的大师制品。被雷得晕头转向的燕姑娘赶紧询问朱儿此琴来历,得知是东至在本地购得,连午餐都没心思用便心急火燎地请朱儿带她来找东至。
燕无瑕才入得同仁居便被正在楼下用餐的管流涟看见,免不了一阵客套寒暄。听得她来找东至,管流涟好奇道:“怎么燕妹妹认得东拳候吗?”“……”燕无瑕大惊之下顿时失语。她慌乱地敷衍管流涟两句低头轻声问身旁一脸无辜状的朱儿:“朱儿妹妹,你的东至大哥是拳候?”“啊,东哥哥是泊桐影拳门李门主夫人的弟子,现在的级别大概是拳候中阶,我没有跟燕姐姐你提起过吗?呵呵,大概是不小心忘了。”燕无瑕泪流满面于风中凌乱,邹管家腿一软,要不是邹夫人出手扶上一把就直接坐地上去了。主仆仨看着露出一脸甜甜笑容的朱儿,心中狂吼“坑爹啊,这两人太坑爹了!您都拳候级了还来乡下坐牛车玩啊,您早说是拳候啊,我们哪敢开口要你的妹妹来做琴童啊!这不是没事找抽吗!”邹氏夫妇赶紧回想一路来角商城中可有怠慢东至之处,一个想起曾经让东至挤在护卫车厢里,一个想起曾经安排东至住通铺,夫妻俩对望一眼汗流浃背。连燕无瑕都乱了方寸,回想自己可有哪里对朱儿不好。
见三个人失魂落魄的神情,朱儿拉着燕无瑕的手安慰说:“没事啦,是我自己答应来帮燕姐姐你的忙,东哥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他向来最疼我的啦。”听朱儿这样说,邹管家仔细回想确实东至是问了朱儿的意思才答应的,他向燕姑娘说明此事,三人合计一下决定还是当面向东至陪个礼,以谢怠慢之罪。
敲响东至的房门,东至开门看到一脸惶恐的三人和朱儿,知道他们了解自己的身份了。燕姑娘赶忙向他表示道歉怠慢之意,东至挥手道无妨,燕姑娘这两日对朱儿挺好,他没有啥芥蒂,主仆三人这才放下悬着的心。虽说歌乐四大家背后都不乏有实力的支持者,可也无法与泊桐影拳门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能与东至交好自是最佳。
燕姑娘表明来意,东至只得喊小厮把华掌柜请来解释一番。燕无瑕听得管流涟都已经订下了瑶琴更是心痒难耐,恳请华掌柜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前往扶家一行,朱儿也在旁添乱,非要去见见自己这把“碧光流影”的制作者。
华掌柜和东至两人无奈。于是,歌舞盛会开始前的第三天一大早,东至再次来到扶家庄,只是这次换成了燕姑娘带着邹夫人主仆,外加朱儿小丫头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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