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不止是冻疮。
看看这间屋子,被炭盆烘的暖和和的,不再像以前那般要拆东墙补西墙似的过日子。
看看他身上的衣服,锦衣华服,不再像之前那般破旧单薄。
看看他的饭菜,虽然每日都要被小姑娘严肃的盯着吃一盘子白糖糕,却比以往的残羹冷炙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他明明早就被踩在了泥泞里,却硬生生的又被人拽了出来。
少年手指微屈,食指不自觉的去揉搓中指,那个曾经冻疮的地方。哪怕伤疤早就已经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才终于传来响动。
一盏灯笼亮起,又接着一盏,一连串的,很快整个怡兰轩的院子就灯火通明。
少年没有起身出去,他只是抬手把窗户开了一个缝,冷风呼呼的灌进来,外头的说话声也听的更真切了。
“呀,小贵人怎么喝酒了?”
“只喝了几口。”少女声音似乎比以往更加软绵,“喝的葡萄酒,好甜好甜的。”
顿了顿,少女又补充道,“我本来想带回来一些给彦晟喝,但是二哥哥说酒不够了,都被我喝光了。”
彦晟不喜欢甜的,但是现在给他吃白糖糕已经不涨反派值了,朝眠晕乎乎的想,说不定给他喝这个葡萄酒可以。
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屋内少年的耳朵里。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胸口想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连呼吸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滞住了。
他在冷宫长大,徒劳的担着一个皇子的虚名,却仿佛与这宫里的花花草草无异。
或许也不对,花花草草尚有宫人照料,可他没有。
他习惯了无人在意,自己一个人在肮脏的泥里摸爬滚打的长大。
可现在他突然觉着,自己好像被人放在了心上。
原来被人惦记,是这样一番滋味。
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小姑娘似乎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屋里走去。
少年不想再这样站在屋子里的阴暗角落,他飞快转身,脚步匆匆的往外走,霍的推开了门。
恰巧听到小姑娘的最后一句话。
“好喜欢二哥哥啊,他今天送了我好多珠宝,亮晶晶的,一大箱子呢。”
朝眠听到门声,顿住脚步,看见了一旁偏殿门口的少年。
他站在屋檐下,一身墨绿色的锦衣衬得身段修长,像是一截初露锋芒的青竹。
朝眠恍惚。
好像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她已经很难把面前的彦晟和初次见面那个狼狈的少年对上号。
这么一想,朝眠反而带了几分骄傲。
这都是她养的好的缘故。
她背着小手,蹦蹦跳跳的几步走过去。
“怎么啦彦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