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也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向自己盛怒之下的杰作:“也不是不行。”
阿尔文摇摇头:“没必要。只要我还有人身自由,就会给你带食物过来。就像你说的,我把你带回来总不会是为了饿死你……上次我确实没想到——说起来,你不会做饭就算了,连开火也不会吗?”
安琪幽幽地盯着他:“在东半球时我是会的。”
阿尔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扶着墙起身道:“你过来吧,我教你用这边的灶台。”
结果在西半球打着火的诀窍就是换个方向拧,拧完还得再提一下开关。
安琪不太能接受自己差点被这么简单的事情憋死,但管他呢,反正现在她是活下来了。
阿尔文则没空想别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件军装要怎么处理——那一看就是被野兽的利爪撕扯的痕迹,而且还沾满了血。
最好的处理方法或许是烧掉,但在公寓里烧的话可能会唤醒烟雾报警器,味道也会传到隔壁去,到时他有什么好借口可以解释吗?
稍稍冷静了一下之后,阿尔文意识到自己犯了蠢——虽然军装坏了脏了,但他完全没必要扔掉,找个袋子套一下塞在沙发底就好了,虽然可能会有点血腥味,但总比丢出去被拾荒者发现了强。
想到之后他便立刻动手了,用三层垃圾袋把军装封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往沙发下一扔。
回头发现安琪正坐在餐桌旁托着脸看他。
安琪确实很漂亮,不止奥汀一个人这么觉得。
她五官本就不差,现在尖尖的耳朵和脸颊上细碎的鳞片,更是让她看起来很特别。
只要不大张着嘴露出獠牙,或者从嗓子里发出可怕的啸鸣声,她这安安静静的样子就好像人鱼公主,或者小精灵。
阿尔文被晃了下眼睛,失礼地多看了几秒,然后立刻转向一旁。
这一地狼藉就像他混乱的思维,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收拾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阿尔文已经接受了一个事实——即便他冒死把安琪带离无辐区,他也并不能算是安琪的恩人,正相反,他把自己变成了安琪新一轮的敌人。
这条逃亡之路很长,安琪从约克枪下逃出军用飞行器,从希斯特手中逃离生化所,从奥汀眼皮子底下逃出无辐区实验室,而现在她的目标便是逃离这个军区公寓,为此她可能说任何话,做任何事。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将是她过得最轻松的一关,因为她的敌人天然是她的俘虏。
虎视眈眈的奥汀,可能发挥作用的身体数据监测仪,格外反常的日常行踪,阿尔文逐渐发现把安琪带离无辐区反而是最简单的一步,在那之后,即便有着再强的反侦察能力,也会在日常生活中破绽百出。
当他无法继续欺瞒自己的联盟,当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他难道会把安琪关在这里等死吗?
他觉得他做不出来。
那要怎么办?把手机交给安琪,让她联系东半球,然后加快战争的进程,让战争早日结束——这听起来似乎也不错,不过后面的事将和他没什么关系,因为军区内的所有信号受军方监听,在安琪离开后他就会被处死。
至于约克、布比他们,或许会战死,又可能会成为战俘——据阿尔文所知,s盟前线部队对待战俘并不友善,这意味着当他们成为战俘,也没有人会善待他们。
男人们经受的虐待或许是活该,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确实手染鲜血,相比之下女人们则无辜得多。但是当她们成了亡国奴,会有人细细分辨她们的成分吗?她们是曾为这场战争摇旗呐喊,还是向来不关心政治的普通民众?她们将遭受的惩罚又是否会超出她们的罪孽,成为另一场人间惨剧?
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阿尔文甚至开始渴望时光倒流——不是倒流到遇见安琪之前,也不是战争开始之前,而是回到在军校里跟着约克胡作非为的某一天。
他们做过那么多违反军规的事,捅过那么多篓子,如果从那时起他俩便被军校开除,那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再看向安琪时她还是那样托着腮坐在原处,看神色分辨不出她在想什么。
阿尔文也还是那样,上半身绑着绷带,血将绷带染得微微泛红,但这“恰到好处”的疼痛反而让他获得了片刻解脱,也让他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变态。
然后安琪终于开口了:“阿尔文,我问你件事,这事儿我上次就想问了。”
她眉头微微皱着,满脸都是“想不通”:“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这话给她问得,有点像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