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怎么待一个人好。
他自然知道呀,曾经她也受过他的好。
这才是最难过的。
一个没有见过光的人,不会知道光有多好,那便不觉得暗夜难熬。
可她见过光。
她知道公子冷峻的皮囊下有一颗温柔的心,她知道公子宽厚的胸膛有多么坚实可靠,也知道公子的怀抱有多么温暖。
如今这片光已是旁人的了。
见过光的人,长夜便分外难熬。
她安静地垂着头,靠在墙角,发着呆又不知有多久了。
午后听见楼外阿拉珠娇媚的清音响起,“表哥!飞起来了!纸鸢飞起来了!”
小七惘然,定是那人从宫里回来了。
“表哥!快看!阿拉珠会放纸鸢了!”
没有听见那人的声音,小七忍不住起了身。
长久不动,一双腿又酸又麻。
偷偷躲在那扇鎏金花木窗往楼外看去,见阿拉珠正拽着她的赤尾锦鲤纸鸢奔跑。那满头的小辫子上嵌满了琉璃与琥珀珠,在日光下发出闪闪夺目的光泽。
她的珊瑚额箍上镶嵌着玳瑁、犀角与翡翠,吉祥八宝的垂链轻晃,她的绿松石耳坠串成长长的一串,随着她的跑动在秋风里甩出好看的花样。
她脆生生地笑着,腕间银铃叮咚,绣着金光粼粼花鸟纹的大红色胡服在青石板上衣袂翻飞。
这郁郁沉沉的青瓦楼、这死气沉沉的兰台一下子便活了起来。
真是一个鲜活的人呐。
一旁的嬷嬷笑道,“郡主不要贪玩,明日大婚,眼下该进宫准备着了。”
那嬷嬷眼熟,若没记错,大抵是周王后身边的人。
阿拉珠娇嗔着,“嬷嬷再等等,今日未嫁,我便还是表妹,明日进了门,便该是夫人了。姨母教导珠珠,做了兰台的夫人可就不能像在北羌一样了!”
嬷嬷慈蔼点头,“是,王后娘娘疼爱郡主,光是嫁妆,都为郡主备下了与章德公主一样的呢!”
毛茸茸的小八就在阿拉珠身后跟着,四只小蹄子窜来窜去,那少女没有看见乱窜的小东西,竟冷不丁被绊在地上,小八被压疼了,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阿拉珠倒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还不等嬷嬷来扶,便似个小马驹儿一样立刻爬了起来,弯腰捧腹地指着小八叫,“表哥!小八跑了!”
真是一个不娇气的人。
若是阿娅,早该咧着嘴巴呜呜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