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停远假装没有看到他流泪,只是用木棍去戳被火烧得硬邦邦的“叫花鸭”,道:“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救出仇万千的。”
梧桐道:“所以,我才回南越,去求王爷。我……”
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失口,狠狠地瞪着闻停远。
闻停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是想请南越王派人搭救仇万千。你是不是太高估你家王爷的好心了,现在连他的儿子虎踞嵋都还被囚禁在帝都天中,又怎么会派人搭救仇万千这个弃子?”
梧桐也不知道是被压抑得太久,还是决定破罐子破摔把事实都说出来,道:“不是,我已经说动了王爷。他答应在搭救世子的同时,请求红衣相满萨里放了仇大哥。所以,我才随从凤家的商船押送赎金前往帝都天中。可谁知道,昨天晚上,我们的商船被一旁白衣人给劫持……”
闻停远道:“所以你才落得如此下场?”
梧桐脸上的浮肿减去,愤怒也就越清晰。
他握着一扎芦苇,狠狠地捶在地上。
被割破的手指有血沁出来,在火的温暖下,甚至连这血也热了起来,道:“那些人,太狠了!虽然他们一个个都蒙着脸,可是,却遮掩不了他们身上那些曾经朝夕相处的熟悉。那些人,曾经都是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兄弟。我甚至不惜给他们下跪,苦苦哀求他们说这是救仇大哥的赎金,可他们依然毫不犹豫地杀死了船上所有的人。连我也被一刀穿心。他们以为我死了,便把我扔进水里。”
闻停远将烧得黑乎乎的“叫花鸭”从火堆里扒拉出来,一棍子敲在上面。
灰泥连同烧焦的鸭毛一起脱落。
他扯了条鸭腿给梧桐,自己扯了根鸭脖细细地啃着,皱眉道:“你是说,那些打劫的,也是枪与花山庄的人?”
可能是饿坏了,也可能是把鸭腿当成了那些坏人,梧桐狠狠地撕咬着,沉声道:“他们只是‘那个人’的人。枪与花山庄在仇大哥被囚禁后,就早已不复存在,虽然现在的枪与花山庄的威名更甚从前。”
闻停远道:“你说的‘那个人’,是慕如净叶?”
梧桐哼了一声。
仿佛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闻停远道:“你是说,这场劫案,与慕如净叶有关?”
梧桐一直不停地把鸭肉往嘴里塞,甚至连骨头都塞进去了,不停地吞,不停地咽,油顺着嘴角流下来,泪也顺着眼角流下来,道:“慕如净叶是仇大哥最好的兄弟,是可以以血相酬的兄弟。我不知道这场劫案与他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仇大哥虽然是南越人,可他的行事作风却有着中州江湖人的豪侠仗义,对所有的兄弟们都一视同仁。他常告诉我们的一句话是,出来混,是要还的,所以,最禁忌的是,兄弟们私底下做的那些奸邪之事。慕如净叶年少英俊,风流不羁,仗义疏财,平日里自诩花一酒二诗三棋四美貌女子最大,江湖中的红颜知己蓝颜粉黛更是无数。而要做这些,都是开销很大的爱好。虽然他家资丰厚从未向仇大哥索要过一分钱,可是,仇大哥却还是劝解过他多次。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名声也越来越响,甚至得了‘兰台公子’的雅号。又有谁知道在这雅号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你南陵城里那座销金窟焚香听雨楼里看一看,可能就会觉得,他做得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恶心的勾当了。”
闻停远一怔,道:“你是说?”
梧桐摇了摇头,又扯了另一只鸭腿往嘴里塞,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只是想说,仇大哥被向不负囚禁之后,慕如净叶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做了什么交易,将仇大哥由府衙大牢接了出来,可又有谁知道,仇大哥的下场更凄惨。在他被软禁在山庄里的这段日子,又有谁知道仇大哥的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自从慕如净叶执掌了枪与花山庄之后,虽然大家说整个武林盟都变样儿了,变得比以前更好更声名在外。可是,以前的武林盟虽然是由仇大哥这个南越人执掌,却是维护正义的地方,现在呢,却只剩下了藏污纳垢。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只有恶心!呸,恶心!”
闻停远道:“你知道了被软禁在山庄里的仇万千日子不好过,所以,才想求南越王将他带回南越?”
梧桐道:“可是,有人却不想他走。因为只要仇大哥还在枪与花山庄一天,他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一天。仇大哥虽然是南越派在中州的奸细,可是,他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是某些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