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因为激动,又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嗦,然后便一口老血,全都吐在了吴越那件外套的前襟上,一霎时,吴越的胸前便出现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杨柳一看,顿时慌了神,手不无措地站在原地,一时没了反应。
吴越一边抱着杨父瘦弱的身子,一边往门口走,走了几步,见杨柳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
吴越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便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子,冲着杨柳又重复了一遍说:“我让你先去开车门啊,你怎么还站在那儿不动?”
杨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迈开腿,急匆匆奔出屋子,冲到吴越停在门口的车子前,一把就拉开了副驾驶那边的车门。
吴越抱着杨父大步流星地走到车子前,不顾杨父的挣扎,一弯腰,就把杨父放在座位上,并迅速地帮他系上了安全带,然后用力关上车门。
杨柳和杨母随即也跟着坐到了车子的后座上,吴越发动了车子,猛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在门口掉了个头,立即冲着马路上快速开去,开了一会儿,吴越才忽然想到,车上有病人,不能剧烈颠簸,然后,他马上又减慢了车速。
因为这个时间,路上的车子不多,虽然车速不快,但他们还是很快就来到了医院。
吴越一停车,就迅速地下了车,走到副驾驶座那边,再次抱起了杨父,然后便朝着医院的急诊大楼跑去。
杨柳一路小跑地跟在吴越的身后,看着吴越抱着父亲一路飞奔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杨父被送进了急救室,其他的人都留在急救室的门外,脸上透出焦急的神色。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杨父被从急救室推了出来,手臂上打着点滴,几个人全都围了上去,杨柳连忙对一个参加急救的医生说:“医生,情况怎么样?”
那个医生摘下口罩,环视了一遍围着的几个人,说:“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了,别的情况还做做进一步的检查才知道,你们谁先去办一下入院手续?”
那个医生说着,就把几张什么单子递给杨柳,让她去办手续。
不管怎么说,杨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杨柳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刚要转身去办手续,吴越却一把接过来,对杨柳说:“我来吧,你去陪着你爸爸……”
吴越说着就拿过了杨柳手里的单子,杨柳更想决绝,目光不经意地落在看到吴越胸前的血迹,连忙说:“吴越,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这样吧,你把这件衣服脱下来,我去给你洗洗。”
吴越摆摆手,说:“不用了,你还是先去照顾你爸爸吧,我等会儿回去换下来就行。”
吴越说完就拿着单子离开了,不一会儿,就办好了手续。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吴越才提出告辞,杨柳把他送到了病房外面,她站在病房门口,动了动嘴唇,刚要说什么,吴越立刻就想到,她大概想对他说出,在咖啡厅里没说完的那个最后的决定。
吴越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然后,他好像生怕杨柳会继续说出那个答案一样,忽然就装着很忙碌的样子,看了看手表,对杨柳说:“哦,我差点忘记了,我今天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抱歉,我可要先走了。”
杨柳不由得觉得纳闷,这都已经快到夜里十一点了,这个时间还要开会吗?
吴越不等杨柳做出反应,已经快步离开了,杨柳站在那里,看着匆忙离开的吴越,心里五味杂陈。
她真的不想伤害这个善良的男人,可是,她又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
杨柳在医院里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母亲硬是逼着她回去休息了一会儿,杨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因为惦记着父亲的检查结果,杨柳没顾得上吃午饭,就匆匆来到了医院。
在经过一家面食店时,杨柳还买了一份父亲平时最喜欢吃的蒸饺,用保温盒装了,拎在手里赶去了医院。
杨柳记得,在上次做完手术的时候,她曾经听医生说过,父亲的这个病很容易复发,所以,她的心里很是忐忑和不安。
但是,她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紧张情绪,所以,她在走到病房门口时,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然后努力地扬起唇角,扯出一抹微笑,才慢慢地走向了病房。
杨柳在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平定了一下情绪,刚要伸手推门,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父亲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
先是杨父的声音在说:“医生,你告诉我实话吧,是不是我肺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说:“老人家,你不要担心,你家里的人呢?”
杨柳猜到,这个说话的男人大概是医生,医生好像要找家属,可母亲人去哪儿了?
杨柳刚想推开门进去,忽然又听到父亲对那个医生说:“医生,你不要找我的家属,直接跟我说实话吧,你放心,我有心里准备的,你就跟我说实话吧,我最多还能活多久?”
杨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但医生说话的声音有些低,他没听到,然后,她忽然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在说:“也就是说,我最多只能活两个月了,对不对?”
杨柳听到这句话,推门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父亲的癌细胞扩散了,只能活两个月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浑身忽然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上次不是说,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吗?怎么突然又复发了?而且,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那就是说,两个月后,父亲就要离开自己了吗?
杨柳忽然就觉得,五脏六腑都抽搐成一团,疼得她几乎无法站立,她拎着保温盒的手,不住的哆嗦着,差一点就把保温桶掉在地上。
然后,他又听到父亲对那个医生说:“医生,我有个请求,你可不可以答应我?”
医生说:“老人家,你说……”
杨父对那个医生说:“这件事,请不要告诉我的女儿,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