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猪头胡同解库,有些事做的似乎不妥。”
丁庭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丁浩,丁浩道:“他们为了尽快回笼资金,把一些尚未到期的活当之物都拿去典当。虽说这是一番好意,而且他们自称对那些典当的人非常熟悉,并不虞他们会有钱赎回,但我觉得,这终是冒险的作法。一旦有一人回来赎当,解库却拿不出东西,至少也要加倍赔偿,而且影响丁家店铺的声誉。”
丁浩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丁庭训,眼前这个老人昔年没有担当的行为让他鄙视,虚伪掩饰的做法更让他厌恶,但他并没有因此就轻看了人家。能赤手空拳在西北打下一片基业,这个老人就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丁浩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丁庭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问道:“还有么?”
“嗯……没有了。”无凭无据,随意指摘别人的亲信之人,乃是大忌。他不是愚直之人,也不需对丁庭训愚直,所以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呵呵,我知道了,这件事么,杜之文……没有错。你……也没有错,各司其职,立场不同而已。你这几天辛苦了,每日帮大少爷取了药,就在庄上歇息几天吧,解库那边,暂且不用过去了。”
“嗯?”丁浩没想到他会和稀泥,见他不以为然的样子,终于忍耐不住道:“蚁**虽小,可溃长堤。猪头胡同解库,位居霸州闹市,可盈利却只坐四望三,老爷便没半点疑问?”
丁庭训淡淡一笑,转身向院中走去:“徐慕尘做事,老夫一向放心。”
“老爷见多识广,难道不曾听说过灯下黑?”
丁庭训的身形停顿了一下:“老夫只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丁浩摇头一笑:忠言逆耳,自古使然。他一拂袖子,扬长而去,脚下已是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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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80章 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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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庭训的三夫人苏明妩扭腰坐在黄梨木的圈椅上,仔细地擦拭着雕着精美花饰的金镯,不时向屏风外瞟上一眼。她右腿半蜷着搁在椅子上,左腿伸直了蹬在地上,这样的坐姿和靛蓝花格的紧身小夹袄使她细软的腰肢和丰硕的圆臀显出更加突出的效果,刚刚双十年华的她,如一枚成熟的桃儿,是老爷最喜欢品尝的美味,可是今天老爷自打进门就紧锁双眉转来转去,竟没顾上瞧她一眼,令她纳罕不已。
丁庭训转悠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徐慕尘的事他并不放在心上,猪头解库盈利一向不多,他是知道原委的,因为这家解库实际上是丁家交通霸州官府的一个联络站。丁家在霸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钱粮赋税缴的都是最低一档,还不是每年上下打点的结果,商离开官,如何能赚得钵满盆满?
可是那些小吏们好打发,像知府、通判、团练使一类的官儿就不好答对了,礼送少了入不了他们的法眼,送的贵重了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收下,所以丁庭训一向通过猪头胡同的解库来运作这笔钱,用典当、发卖等方式不着痕迹地把钱揣进那些官员的腰包。
这些事,多年来一直都是由徐慕尘来运作的,徐慕尘对他的许多心腹事都知之甚详,只凭这一点,若非万不得已,他就动不得徐慕尘。
灯下黑?
他对徐慕尘一向优容礼遇,自信徐慕尘或许会有些小小的贪墨之举,却决不会干出对丁家大不利的事来。他现在担心的是长子承宗,这个孩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外人只知丁承宗双腿俱断,他的子孙根也被车轮辗断的事,除了承业、雁九、以及陆少夫人寥寥几人之外,就只有徐大医士一人知道。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大家都在竭力维护他的脸面,可是这样的创伤,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湘儿还能遵了自己嘱咐,在人前强作欢颜,为他遮掩,他自己却是意志萎靡,一直无法振作。如今他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第一件事就是选择与丁浩亲近,意欲何为?
承宗被车轮辗压过的伤处因为需要小解,时常化脓,一直没能痊愈。近来,他又得了筋缩的毛病,一旦筋缩时,痛不欲生。那徐大医士倒有独门秘法可以施救,可是那药剂需要现配,他又不肯长住丁家,是以只能入城取药。药若取得迟了,承宗就要吃一番大苦头,所以他想找个办事稳妥的人并不奇怪。问题是,丁家难道只有一个丁浩做事不出纰漏?承宗和丁浩一向不熟,为什么独独信任他呢?他只是想让丁浩为他取药,还是借此机会与丁浩接近,别有所图?
丁庭训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儿子实在太像自己了,心里头有什么打算,一向都藏得深深的,轻易不肯表露出来。常言说知子莫若父,可是他也无法知道儿子确切的想法。
按照他的打算,长子如今不良与行,丁家必须得由次子承业挑起大梁。长子精于谋划,做事稳重。次子待人接物、谈吐气质都是不错的,只是为人轻浮,阅历不深,如果长子肯在幕后辅佐他,两兄弟一掌内一掌外,丁家的威名照样可保不堕,自己百年之后,丁家也照样雄踞霸州,长久富贵下去。可是如今看来,两个儿子都不愿按照自己给他们设计的路线走。
承业那孩子还是没个定性儿,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有意安排给他几件事做,他都甩给手下的管事,压根懒得尽心过问。而承宗这孩子……从今天的举动看,他也并不甘心退居幕后、辅佐承业……
承宗曾说过,若是没有让丁浩认祖归宗的意思,那就不可以给他半点权力。如今自己提拔丁浩为管事,难道此举让承宗误以为我有意要丁浩认祖归宗?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有意与丁浩亲近,那问题还不大。可是如果他是有意栽培丁浩,弥补他不能抛头露面的缺陷,与承业争权,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了。多少豪门世家,在外人的明攻暗斗下垮不了,最后却毁于兄弟阋墙啊……
想到这里,丁庭训心里有些发苦:“老夫是不是作茧自缚了?留下这个丁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