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惯例,府里也开始栽种新的树苗和花苗,来抵抗即将到来的萧瑟秋景。
院子里的下人还在干活,花匠也在认真修剪枯叶。
约莫二十人。
李非白穿梭在人群中,看他们栽种的手法,每一个人都专注着自己的活,没有人抬头留意来者。
这些人或有年轻人、或有长者、或有妇人,似乎都跟他见过的哑巴仆人完全不同。
很快他停在一个妇人身边,他看着她用手握着树根种下,又将泥土翻入泥坑中,一点都不嫌脏。他站了许久,妇人始终没有抬头。
终于他说道:“倘若一时不留意来者,是正常的。但太长时间不看人,就已经暴露了你的身份了。”
妇人一顿,抬头看他,那是一张十分朴素的脸:“大人在说什么?”
李非白看着她的赤脚,说道:“九殿下爱干净,在这方面对下人也十分苛刻,所以府里的东西都是整洁明朗,不会突然多出什么无用的脏东西,否则一旦被发现,就会遭到责罚。我想,这就是为何你明明有一双烂泥鞋,却找不到机会扔的原因吧。”
妇人脸色陡然一变,刚站了起来,就被旁边早有准备的衙役抓住双臂。
两个衙役提来一桶水,将她双脚浸入迅速冲洗干净,随即拿来一双底下沾满泥土的鞋子,套入她的脚上,重重摁在泥泞中。
李非白蹲身看了片刻,与那院子里的鞋印是一样的。都是鞋底下半纹路清晰,脚趾处纹路却浅淡。
“你身为花娘,运花入内,将假贡品藏在其中。随后易容成哑巴仆人,将贡品藏在偏房中,又诱我查获。你知道男子与女子脚的大小不同,所以你穿了一双男鞋入内,试图掩盖你女子的身份。可你却忘了,你的脚太小,以至于鞋底的纹路无法完全压在地上,反而暴露了你是女子的事实。”
妇人冷声:“鞋子我藏在下人屋内的屋檐上,你又怎能断定是我的鞋子?”
李非白说道:“这里的花娘不止你一个,她们生怕脚趾里渗了泥土洗不净,怎会像你这样毫不在乎,即便不在乎,也该想想回去后极难清洗的问题。而且羽国女子的脚向来不会明晃晃在众人面前露出,风气如此,人无法免俗。”
妇人低头看着自己穿着那烂泥鞋的脚,鞋真的很脏……很脏……
这瞬间的安宁让李非白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捉住她的下颚,使她上下颚无法紧闭,随即伸手入嘴,硬是从她嘴里夺了一颗红色药丸出来。
一直面无表情的妇人此时终于慌张愤怒了:“还给我!”
“自尽的药丸么?”
李非白用帕子包好,说道,“你可以选择受尽刑罚说出实话,也可以选择受尽刑罚依旧一字不说。”
妇人冷笑:“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怕刑罚么!”
李非白深深看她一眼,说道:“或许你急着去死,就是因为怕受刑。”
“……我不怕!你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事情!”
“所以果然是有人指使你陷害九殿下。”
“……”妇人闭上了嘴,她死死盯着李非白,试图用恶毒的眼神将他推进地狱中。
捉到贼人的消息报到秦世林耳中,他对这案子已经没有了一点兴趣,只说道:“李非白要如何处置随他去。”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不愿为了这种事浪费一点时间。
一会驻守在这里的公公就会进宫向父皇禀报此事,他的清白被洗清的同时,他笃定父皇一定会见见他。
他相信那一面的结果,将会改变他往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