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文举和莫如晦几乎将宗门内翻了一个遍,却也没有寻到龙玄的踪影,司徒金忧心忡忡,几次催促也未有收获。龙玄入门时间本自不长,所熟识的地点也就那么几处,司徒金跑遍了这千幅馆等地也未发现他的影踪,只好在家中静待玉文举和莫如晦的消息。
金则鸣自内门领了些驱寒滋补的丹药,径自奉命去看望秦白。到了秦白居所,只见双门紧闭。这秦白是目前辈分最低之人,所以居所仅是一排房屋中的其中一间。
金则鸣走到门前,轻叩几声,半天才听到里面有人缓缓呻吟的动静,又过了一会儿才听里面有人问道:“谁啊?”金则鸣报上家门,秦白在内顿了一会儿才自说道:“师伯稍待片刻,我给您开门。”
话落之后半天,才将两门分开,金则鸣迈步进入。秦白行动极为缓慢,头脸上竟裹了密密的一层白布,只露出双眼。
金则鸣有些诧异,开口询问道:“白儿,你不就是偶感风寒吗,怎么这般包扎头脸呢?”
秦白露出的双眼一转,说道:“师伯,我前日高烧不休,竟自又生出了无数麻疹,所以才这般包裹。”
金则鸣望着他脸上布条,实难看清真实面目,便将手中药石递到他手道:“这是内室的丹药,你不早说你得了麻疹,我是按伤寒病症拿的药,你先服些,待我再去对症拿些来给你。”
秦白急忙恭敬接药,口中一叠声的道谢。
金则鸣道:“你师爷对你关心备至,才令我来送药关心。”
秦白听闻竟打了个哆嗦,道:“什么,师爷命你来的?不是师伯自发来看我的吗?”
金则鸣脸上一红,想起昔日与白惊风的情谊,在他死后应对其弟子关怀才是,如今却是师父提醒才想起秦白染病,心中着实有些愧疚。他耿直不回,有些愧疚的道:“是啊,这几日宗门有事,我一直忙着张罗,是师爷问起你并嘱我来看望你的。”
秦白一听,那双眼睛转得更快了,脸上白布虽密密匝匝的裹在脸上,却能发现此时鬓间处隐隐出现几点汗渍浸透之态。
金则鸣见他这般惊惧,有些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白见他发出疑问,才知道自己被这一惊面颊流出冷汗的举动被师伯看到,急忙掩饰道:“没什么,师伯我还是恶疾未愈,听闻师爷关心,心中感激。”
金则鸣点了点头道:“是啊,师父继任在即,却还有暇关心你的病情,实属难得。你先静养吧,我回去了,待我寻了对症之药再给你送来。”
秦白紧忙起身相送,金则鸣开门走远,秦白便关了门,坐在床沿默默望着手中的药瓶。许久之后,他的双目露出厉色,他一把揭去瓶塞,将其中丹药尽数倒入床底,倒完之后竟将药瓶也丢了进去,啪的一声摔成粉碎。
此处虽是公孙玄的臆想世界,却与宗门原址的景物大致相同。在宗门东北方一片浓郁森林之中,立着一面巨大石碑,只见这碑竟能参天,由上而下尽是一排排的三两个的简短字句。原来这些断句是些人名,尽是宗门之内有显着功劳或修行过人的历代子弟的名字。
此碑便是正气门中记载有功之人的长生碑。龙玄手抚此碑凝眸而望,这十几丈高的石碑兀自写满人名,只有最底层左侧之处尚有空余,仿似写上之后,这石碑便即写满名字,从此再无空余之地了。
那处空域在最低之处,需俯身才可触及。龙玄自去采了几朵艳丽之花,挤出花汁涂在手指上,轻轻在那石碑上写上“犬叟”二字。此刻乃是他擅自写上,未得宗门授可,只能用花汁写上,却不敢动用斧凿镌刻。
那两字的颜色兀自鲜艳清晰,可被秋风一过,竟自将花汁吹干,顿时变淡,但却未及尽消。龙玄望着这两个字心中念起犬叟,兀自神伤不已。
他自修道以来,对他帮助之人太多,两位恩师澹台墨和野火道人,还有师兄王典,再就是,都对自己青睐有加,近日竟有这犬叟为助自己观想而丧生,令他心伤之余兀自感慨自己实乃天下第一幸运之人。正所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此刻他觉得犬叟之名甚至可以盖过这长生碑上所有人的名字,实乃天下第一的义士好人。
他正自忧伤感怀,却感觉有人到得近前,他凝眸去望,只见远处司徒金和玉文举、莫如晦师徒三人匆匆而来。原来玉、莫二人搜遍此间,却唯独望了这长生碑之所,原以为龙玄入门时短,不会到这极偏之所而来,所以搜寻一日也未发现他在此处。
司徒金见龙玄神色凄楚,知道他是想起犬叟昔日之恩才自来到此处缅怀。当即屏退玉文举两人,趋步走到龙玄近前,却未开口言语只与他目光顺做一处,朝那处花汁所写的“犬叟”二字望去。只见那两字已渐趋模糊,只余下淡淡颜色,如不细查几乎不能辨识。
龙玄自司徒金到来只抬头望了一眼便自转头凝望石碑,再无一言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