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科住院部里,有十几个婴儿,她的脑袋最大,个头最大,哭声最大。护士还是用陕西话说:“你这娃的身体美得很!”
她扯开嗓门哭,哭得傲气十足,哭得旁若无人,哭得理直气壮,哭得六亲不认。
那几天,爸爸时刻想念你,万分心疼你,天天跑上三楼去看你。护士不允许家长进入,爸爸就给人家送杂志(我主编的《文友》),拉关系……
夜里,住院的婴儿统一喝奶粉。爸爸和妈妈不情愿,于是,妈妈就挤出一瓶奶,让爸爸带着,悄悄来到三楼,向护士求情,给你喝母乳。
你在小儿科的最后一晚,爸爸实在忍不住了,跟护士好说歹说,软磨硬泡,终于把你抱回了爸爸妈妈身边。
你在小儿科天天都打头皮针,前额的头发被剃掉了几块,变得又脏又丑,虽然仅仅几天时间,却是一副“历尽沧桑”的样子……
那只雌蟋蟀四处打探偶像的去向,终于知道她生病了。于是,它衔着世上最小的无根萍,冒险爬到三楼小儿科的窗外,去给偶像献花。
玉兰树和三楼一般高,鸟妈妈正在给鸟宝宝准备晚餐,它瞧见了雌蟋蟀,一下就扑过来。雌蟋蟀慌乱中从三楼摔了下去,正巧掉进墙缝里,一抬头就看到了“歌王”。
雄蟋蟀对它的突然造访很不满意:“你预约了吗?”
雌蟋蟀气喘吁吁地说:“抱歉,一只鸟在追我……”
雄蟋蟀好像一点都不畏惧,“腾”一下就钻了出去,两分钟之后,它安然无恙地回来了,笑呵呵地说:“它儿子是我的粉丝,它家鸟巢里现在还挂着我的海报呢!我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它就飞走了。”
从此,雌蟋蟀真的做了雄蟋蟀的女朋友。
回家
五天之后,我们回家了。
编辑部派了一辆依维柯,拉回了满满一车生活用品。
想起来真神奇:去医院的时候人数是一对,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三个——凭空多了一个小小人儿。
那时候,我家住在西安南郊的青龙小区里,不远就是青龙寺。
家里的空调提前就打开了,房间里暖洋洋的。爸爸是个懒人,那天却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十分温馨。这是你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家,要给你留个好印象呢。
那幢楼没有电梯,小凯无法行走,不能爬楼,背又背不成,怕挤压伤口。最后,我弟弟大攀提出了一个机智的建议——让小凯坐在一把椅子上,我和大攀像抬轿一样把她抬上了四楼的家。
我抱着你,把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
你躺在花布包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宝贝,这是咱家的客厅,你将在这里会见你的第一位朋友,不过,眼下他可能还没出生呢。”
“宝贝,这是咱家的厨房,以后,你的早餐午餐晚餐都是从这里制作出来的。当然,现在你还没有牙,喝奶就行啦。”
“宝贝,这是咱家的卧室,你就在这里睡香觉,做美梦。”
“宝贝,这是卫生间,等你长大一点,要在这里便便……”
刚说完,我就感到怀中一热——她尿啦。
家里养了两条小金鱼。一条浅紫色,脑袋上长个大包,叫包头;一条橙黄色,拖着雪白的连衣裙,叫小公主。
包头见你进了屋,立即大叫起来:“嗨嗨嗨!小公主,咱家来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小公主说:“你不要一张嘴就咱家咱家的,其实,我们才是客人呢,人家是正宗的小公主!”它一边说一边沉到水底,变得有些忧郁:“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小公主了……”
包头挤了挤小公主,认真地说:“哪天我做一个花布包,把你包起来,你不就是正宗的小公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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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穗儿
半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希望自己有一个女儿,我想亲眼看看一朵花慢慢长大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