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医可是菩萨传授的医术
满头是汗的巴桑老人,拿出一个葫芦,倒出些傅晓文看不懂也闻不惯的药水,灌入阿木禳口中,又抹在他的伤口上。阿木禳没有任何反应,睡得正香,居然打起了呼噜。巴桑老人望了望一旁傅晓文疑惑地神情,微笑地说:“姑娘,看来你也懂得医术吧?不过看咱这藏医治伤疗病还是头一次吧?放心好了,咱藏医可是菩萨传授的医术,刚才给阿木饮下的药水,那可是专门医治刀枪创伤的神药。”
巴桑老人说着,将葫芦递给傅晓文,“这叫藏药,一般取自野外的草木、猎取的动物和金银铜等物质,外加珊瑚、珍珠、玛瑙等宝石,包治百病!你不信?”
巴桑老人看了看神龛上的藏香,估摸着时间到了,随即给阿木禳抹好香灰,用干净布带包扎好伤口,用和蔼的目光望着面前的女子,呷了口酒笑着说:“咱藏药不但金银可以入药,连铜铁也可以当药物使用。菩萨传授给咱藏人的药品,总共有两千四百多种,入药物品更多,比如冬虫夏草、麝香、熊胆、藏红花、雪莲花、佛首参。。。。。。何况,咱藏家名医帝马。丹增平措写过一本名叫《晶珠本草》的药书,其中详细记录了各种植物的性、味、状,菩萨要求每一位藏家门巴都要倒背如流,何况按照藏医规定,采药制药都要门巴亲自品尝,放心好了!菩萨保佑!”
傅晓文听了这话,不由得对这位康巴神医升起了敬佩之意。她心中想:华夏大地的医学看来并不比西洋医学差半点。红军医院自创了很多医伤病的“土方法”,居然很有疗效,一点不比洋方子差。比如没有麻药,就用白酒和漂白粉混合,通过蒸馏制成了一种麻醉剂,效果很好。还用大烟土为原料,制成了“镇疼片”和“急救水”等。最令傅晓文难以忘怀的便是一个中医救伤员的故事。
当时自己在火线上救治一位伤员,突然这位战士发作腹痛,浑身大汗,呼天喊地地叫唤。傅晓文当时吓得手忙脚乱,无法应付。她身边是一位老中医,见了这情形,赶紧让傅晓文研磨墨汁,然后又找来一颗步枪子弹,拔去弹头,将弹壳中的火药倒进墨汁里,随即给伤员服用。过了一会儿,闹病的伤员忽地一下从担架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咧嘴一笑,好了,肚子居然不疼了。傅晓文对老中医的医术很是佩服,本想跟随他多学点中医手艺,遗憾的是在一次战斗中,老中医为了掩护身边的伤员,牺牲在敌人的炮火下。
当年义父李光启凭借家传医术,减缓了阿玛傅三爷临死的痛苦,本想跟随义父在湘西行医治病,可惜义父却被奸人所害,惨死他乡。傅晓文一怒之下,为了替亲人报仇雪恨,参加了红军。在这位满洲人后裔看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可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西方社会也有血亲复仇一说,本想在红军中学一些本事,再找个时机杀了那名叫曹啸林的奸贼,没有想到革命队伍改变了自己的当初冲动的想法,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被欺凌的穷苦人数不胜数,如同曹啸林一样的恶贼更是满街遍是,杀了他一个,也无法改变社会的现状,只有从根本上变天换日,才可以不让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如今又遇到一个藏族门巴,傅晓文决心好好向这位老人学学医术。
夜幕下的营地,燃烧着熊熊的篝火,傅晓文同康巴男女一起围着火堆,欢快地跳起了锅庄,喝着青稞酒,唱着山歌。原本疲惫不堪的心灵,瞬间被康巴人豪迈的脚步,悠扬嘹亮的歌声,飘逸的舞姿所深深吸引,望着草地上的红红的烈火,傅晓文的思绪仿佛穿透了时光的指缝,在这片高原净土上寻觅一种与自己前世有缘的生命之歌,她被这群雪山下的生灵所吸引,他们拥有虔诚不屈的信念,拥有一份似水的柔情,更多是一种视死如归的豪迈和从容。
“玛达尔,给我说说你们这里锅庄的故事吧!”傅晓文接过玛达尔递来的一碗青稞酒,笑吟吟地冲着这位康巴美女说。火光中的玛达尔格外美丽,如同一只美丽的“百灵鸟”。玛达尔长着张鹅蛋脸,红红的“高原红”贴在黝黑的脸颊上,弯月眉下一双诱人的大眼睛。她穿着件紫色的藏式皮袍子,内裹件棉织的粉色衬衣,胸前挂着一串做工精巧的玛瑙佛珠子,一双小巧玲珑的细手不断挥动着,看上去如同朵盛开的格桑花。
锅庄名叫达尔尕
“当然!我的恩人姐姐!”玛达尔具有康巴人特有的野性,她对这位身手不凡的救命恩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玛达尔相信,傅晓文是木尔多神山中的仙女,奉了女王之令,下凡来拯救受苦受难的藏人。难怪阿爸会抛弃藏医中“传男不传女”的规矩,破例收这位汉族姐姐为徒,看来真是位女菩萨转世。
“我们叫这锅庄为‘达尔尕’,传说当年雪山英雄阿米格降伏了山谷中的大小妖魔,举行庆功大会时侯所跳的舞蹈,一直沿袭至今。”说到这里,玛达尔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仰头挺胸对着远方高歌起来:
“少年啊!
好似金光闪烁的明灯!
姑娘啊!
好似孔雀开屏般的美丽!
。。。。。。”
傅晓文觉得玛达尔的歌喉,就象江西苏区的乡妹子吟唱山歌那样动人,就象她在用声音舞蹈,就象她的姿色一样动人,简直难以用言语去形容,有点叫人消魂荡魄。这歌声是如此的清纯、嘹亮、空灵和悠扬,旋律如草地的野花一样不断绽放,音调昂扬顿挫,节奏变化万千。
听着这动人的牧歌,望着熊熊烈火旁欢快的康巴男女,傅晓文不由得轻声诵道:“广庭如砥中置锅,男女连臂行踏歌。筠筒咂酒罗巨瓮,煮水益盈科。”听陈戊讲过,这是清代文人曹三选在观看完藏人锅庄后,激情难耐,悻然写下的一段诗句,名为《跳锅庄》。一时间,想着陈戊这位红军的英雄,自己视为兄长知己的硬汉,傅晓文不由得黯然泪下。
“狼群!有狼群!”一声吆喝声,打断了营地的欢乐,一个面色惶恐的康巴男子骑马从远处奔来,用当地土话哆哆嗦嗦地叫喊着。
“弟兄们!抄家伙!”多吉旺堆跨上骏马,冲着自己的女伴深深地一吻,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招呼营地的康巴汉子骑马迎战。火光中的这位康巴勇士,格外英俊神武,他盘着传统的康巴头饰,方方正正的脸盘子,浓眉大眼,红彤彤的脸颊中间立着只讨人喜爱的鹰钩鼻,冷冷的神色中带有一种草地人特有的野性和骠悍之气。多吉藏语意为金刚,他魁梧的身子上套着件红色的皮袍子,一双好似铜锤的双拳,腰间除了插着长短战刀外,还多了一件令人眼红的物件,一把崭新的德造盒子炮。这是多吉旺堆用三十张狼皮,同一位汉族茶商交换的,众人皆知这位康巴汉子爱枪如命。
一声呼哨声,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冲向远方,出于好奇,傅晓文也尾随其后,身边跟着头忠实的牧犬,这是多吉的爱犬哈瓦。
离营地不远处的山坡下,傅晓文生平第一次看见了野狼,这是一头头比牧犬还要大的动物,个个吐着红红的舌头,露出尖锐的獠牙,闪着幽绿的眼光,排成一行,站立在一个山坡上,时不时发出令人心寒的嚎叫。而自己面前,是一片死尸,听身边的康巴兄弟讲,这才是狼群的食物,因为狼是喜欢吃腐烂食物的动物。
趁着火光,傅晓文大着胆子凑近一看,天啊!居然是白天在营地装神弄鬼的神汉们,他们被康巴人痛打一顿后,便被逐出了营地,没有想到会遭此下场。一个个被子弹打成马蜂窝似的,有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仰望着夜空,有的人手中握着刀枪棍棒,伏在地上,更多的是做着同一个姿态,右手手指朝天,仿佛在做法事。
“他们是被汉人的队伍杀死的!”站在一旁吸烟的多吉旺堆冷冷地说。
“你是如何知道的呢?”傅晓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