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倒不错,温家教出来的,礼数倒也还过得去。”薛氏缓缓地说着。
“也是温远有心了。”廉郡王道。
“是啊,温大人是王爷的老部下了,王爷该带着崇儿请温大人喝酒,多谢他的美意。”薛氏转过脸只顾与廉郡王说笑,却不叫温淑宜起身。
“母亲说得是,温大人自然是要谢的,只是娘是不是先让她起来,这样跪着,也不好说话。”翟清崇见缝插针地说道。
“崇儿,你这样说就错了,”薛氏笑了,斜着眼睨了温淑宜一眼,“虽然她是温大人的女儿,却只是庶出,来王府也不过是做妾,你不要纵着她了。”
“母亲,可是……”翟清崇还想说话,被薛氏扫了一眼,只得咽下,抱歉地看了看温淑宜。
这时,有小厮急匆匆地从外间赶来,附在廉郡王耳边说了几句话,廉郡王眉头一皱,对王妃道,“夫人,宫中有急事召我,我只怕要先走一步,这里的事,便由夫人操持吧,结束之后让崇儿过来给我带个信,我再带他去找温远。”
一听是宫中有事,王妃忙吩咐身边的丫鬟跟着去准备廉郡王一应装束,一阵忙乱过后,静安居才终于静了下来。
薛氏的目光再次转回到她身上,温淑宜只觉得那目光十分寒冷,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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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更凑巧的事了。
温淑宜看看对方,一时间啼笑皆非。现在站在她面前这个人,明明该是廉郡王翟家的独生儿翟清崇,却为何长着一张跟她前世的前男友一样的脸,为何会这样唤她。
她咬了咬嘴唇,起身福了一福,“世爷,妾身失礼。”
既然重生了,她希望一切都能重新开始,对于这个男人,她有怨恨,也有不舍,但假如那五年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会不会更好。
“温小姐?”翟清崇似乎有些犹豫,又轻声唤了一句。
她暗自握紧拳头,点点头,“不知世爷把妾错认成了谁?”
翟清崇似乎有些失望,但一双眼睛仍然目光灼灼地在她脸上逡巡。
她用尽力气低眉顺眼地站着,由着对方上下打量她。
翟清崇看了一会儿,轻叹口气,和声道,“小姐请坐,我有话要同小姐说。”
温淑宜悄悄抬眼瞟了一眼对方,只见翟清崇一脸怅然若失地盯着那双花烛,唇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苦笑。她心中微微一动,却仍旧低头道,“夫君不坐,妾身不敢就坐。”
这是嫁出门前,教规矩的教习嬷嬷在讲为妾之道时,反复言说的。
“不必如此,”翟清崇朝她笑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早已心有所属,与小姐结亲乃是父母之命,在下也实在不愿耽误小姐,但这典仪如今已成,名分虽定,但还并无夫妻之实,便就这样吧,如若今后小姐有了心上人,在下必不阻拦……在下这就去别处歇息,请小姐恕罪。”
温淑宜默默地听他说着,心却在听到“心有所属”四字时,忽然如波翻浪涌一般狂跳起来。
人的感情总是这样,从来都不是说不在乎就可以不在乎的。
她茫然地抬起头,正撞上对方恋恋不舍的目光,翟清崇近乎贪婪地望着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庞,又想触电似地缩了回去,摇头苦笑道,“抱歉,你真像她。”说着,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脸上残余的温有些微凉,却让她一时间有些失神,鬼使神差般地,她伸手拽住了翟清崇的衣袖。
翟清崇猛地转过身来,一步跨到她面前,握住她的肩,“是你吗?燕燕?你……还在怪我那时——”他忽然住了嘴,热切地看着她。
肩膀被捏得很痛,她却在这痛感中回过神来。有些事她一点也不想再来一次,那么只有——
“……世爷在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明白。”她侧了侧头,静静地问。
那一瞬间,她看到了翟清崇近乎于狼狈的失态神情,那种深切的失望像一把锤一样重重地击打在她心上,她几乎就忍不住要说出口了。温淑宜连忙别开眼,假装害怕地低下头去。
翟清崇深深吸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道,“对不住,小姐早些休息吧,我这就走。”
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听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轻轻阖上。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姐?”
她定了定神,扬声道,“进来。”
如英将门推开一丝小缝,闪身进来,见室内只有她一人站着,愣了一下,“世爷呢?”
“走了。”
“这……奴婢方才瞧见一个人影出去,还以为是看错了,”如英错愕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新婚之夜,夫君便去别处休息,这在别人看来定是十分不可思议,也是耻辱。她冷冷一笑,在妆台前坐下,“帮我卸妆。”
头上的金玉饰被一件件取下,她看着镜里的自己,小小的金冠和凤钗从发间取出,长发一圈圈散落,如英打来水,小心地将她脸上的妆容擦去。
这张脸同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分古代女的沉静和身为庶女的畏缩,看上去是那么陌生,而翟清崇,她虽不想称赞他,却不得不承认,长相虽然相似,但那举手投足间的雍容贵气却与从前十分不同。想不到一番世事轮转,当年的城里姑娘成了身份卑微的小妾,而农村小伙却成了权臣独,身份倒转,当真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