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音音出谷一事,跛子周担忧不已,在她身后絮絮叨叨了好几日:就快入冬了,何必赶着进山,山路难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你被萧月疏逮住了,我可救不了你。
周叔,就是得赶在大雪封山之前进去,你就放心吧,我易容成男子的模样,哪有这么容易被发现。她一边把几套衣裳塞进包袱里,一边宽慰着他。
依我看邪教少主也没有那么的不堪,他娘以前可是武林第一美人,这模样自是不差,大不了你把这两个男人都娶了也成。
周叔乔音音挠了挠头,有点哭笑不得,我要全都娶进门,这还不得天天打起来。
那就让他们打,打死一个,周叔再给你娶一个。跛子周满不在乎的说道,世间好男儿多得是。
娶什么娶,娶个男人得花多少银子,村里的莫姐姐为了娶个男人,把家里唯一一头牛都卖了,结果那男人娶回来后两人天天吵,不是嫌弃家里日子苦,就是嫌莫姐姐是个穷光蛋,不出一年,男人就跟别人跑了。还好佚奴不图我银子。
你这孩子胡扯些什么!跛子周气急,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有你周叔在,还能亏待了你娶男人不成?
乔音音捂着耳朵跑远了。
送别他们出谷的那一日,跛子周回到屋内,窗外的雪已经停住,星月从黯淡的夜幕中缓缓浮现,他没有内力护体,仍是冷的手脚发颤打着哆嗦,皎洁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他经过密密麻麻的书架子,丝毫未曾察觉到架子第二层的手札已然被偷梁换柱,原本手札所在的位置由另一本书籍所取代。
消失的那本是萧星遗留下的手札,其中详细记载了西域古国的巫医如何以眼换眼一事。
也是同样的月夜,星辰漫天之下,秦湛从幽深的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如墨的青丝披散在肩上,两鬓的发丝在脑后只用根乌木簪束着,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猩红的长袍,内里露出雪白柔软的亵衣,亵衣用银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青竹,那是他最爱的竹子。
短短两月的时间,他两颊略微消瘦,目光已有疲惫之意,但远远望去身形仍是如竹一般清雅挺拔。
柳拂衣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由出声道:少主,夜深露重,怎么不在帐篷里休息?
我睡不着。秦湛目光凝视着远处的村落的灯火,喃喃说道,我还没有等到那对奸夫淫妇怎么可能睡得着,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乔音音与教奴的脸在我跟前儿晃荡。
少主已在幽山逗留了快一月了,教主很担心您,还是让属下替您等少夫人吧。
柳拂衣是鬼域安插在邪教的棋子,他担心自己若如实禀报途中遭人埋伏,行踪泄露可是大事,就那么几个人知道,难保秦湛不会查到自己头上,所以他不得不捏造了乔音音与教奴私奔一事,借此来转移秦湛的视线。
这柳拂衣也是歪打正着,那日他看见教奴带着乔音音趁乱溜走,以为他们之前是有些暧昧关系,但绝想不到乔音音能在少主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直到现在他都还惴惴不安,乔音音真出现在此向秦湛坦白一切,他这条命只怕谁也保不了。
秦湛也是真的不懂,她竟会为了一个教徒而舍他而去,并非是别的原因,她一直念叨着和离,可真离开他,一个无权无势的教徒能给她更多吗?更何况她说自己无家可归,难道他的感情还不足以令她停留,视作今生的依靠。
带着这个疑问,他不顾母亲的劝阻也要亲自来幽山走一趟。
秦湛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必,她答应过我,一定会为我找到天珠莲,她就算断也要与我断的干干净净,定会来此寻天珠莲,我且在这等着,倒要看看那个奸夫到底有什么好。
她能否来幽山,自己也实在没底,不过是想赌一把,若她真的没有出现。。。。。。秦湛眼底变得晦暗不明,至此,心头的怨恨又是倍增。
突听的一人说道:小兄弟被妻主抛弃,真是天大的委屈,我一个外人竟也听不下去了。
声线低沉冷漠,一个高大的人影从黑暗之中慢慢走了出来,一身简朴灰衫,衬得身段飘逸修长,因在月夜下,看不出他年岁几何,大致瞧得出是个极为英俊的男人,周身隐隐透着凌冽之气,秦湛皱眉不语,这个男人并不像他的装束这般斯文无害。
柳拂衣镇定询问道:阁下何人?
男人朝着他们逼近几步,秦湛瞳孔似已收缩,紧紧盯着眼前之人。
男人也在凝视着秦湛,良久良久,才道:在下萧月疏,生平最爱抱打不平,愿助阁下一臂之力
柳拂衣深吸一口气,浑身忍不住紧绷起来,圣主怎会在此。。。。。。
萧月疏顿了顿,似笑非笑道:我帮你杀了那个奸夫,如何?
明明是淡淡的话语,秦湛却听出了一股强势不容拒绝的意味。
秦湛狐疑的盯着他,萧月疏在江湖上消失已有十几年,而他也从未见过萧月疏,自然对他的身份有了怀疑:这是我的私事,萧前辈不必操心。
萧月疏却道:你果然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乔音音是我师侄,她被贼人哄骗抛弃你,我岂能坐视不理,至于你。你可知拐走她的教奴是谁?
是谁?秦湛拳头紧握,她果真欺骗了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与萧月疏并无瓜葛,只怕她不知道瞒了自己多少事。
萧月疏心底难得升起几分怜悯之意,勾着嘴角轻轻笑了起来,却有说不出的讥讽之意,也不知是对秦湛的,还是对那个教奴的:凌云宫宫主顾修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