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在此久留,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王贵生和周长春没跟着走,而是来到内院恭恭敬敬地拜见“四爷”。听到有官可做,并且快的话三五天内便能领凭上任,二人欣喜若狂,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四哥,这么说我们得赶紧去捐个顶戴?”
“这是自然。”
“大概要多少银子?”王贵生追问道。
“这得照实捐,算上打点吏部那些个堂官和笔帖式胥吏的,以及出京上任的路费,怎么也得一千五百两。”韩秀峰一边示意二人坐下,一边又笑问道:“你俩这次出来带的银子够不够,要是不够能不能想到办法?”
“出来时带的不多,不过一千五百两想想办法应该能凑齐。”
王贵生话音刚落,周长春便急切地说:“四哥,银子不是事,大不了我俩去跟柱子、铁锁他们借点。”
“既然能凑齐那我就不用为你们担这个心了,”韩秀峰喝了一小口茶,接着道:“再就是你俩不能就这么去广东上任,我跟永祥说好了,你们走前可以去营里挑几个得力的兄弟。”
“挑几个兄弟做长随?”
“不只是做长随,因为你们上任之后不只是做巡检那么简单。究竟还要办哪些差事,等领着了官凭去登闻鼓厅,我再跟你们细说。”
“行,那我们先去筹银子?”
“去吧,不过这事不能张扬。”
“明白,我们不会乱说的。”
送走二人,吉云飞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他胳膊问:“志行,你葫芦里究竟卖啥药,该不会是提携贵生和长春这俩小子做官吧?”
这事用不着隐瞒,因瞒也瞒不过去,韩秀峰微笑着点点头。
敖彤臣忍不住问:“富贵和崔浩呢?”
“一样。”
“富贵啥缺,崔浩又是做啥官?”
“富贵是闽海关委员,崔浩虽捐过顶带,但没真正入仕,只是在河营效过几天力,所以只能委屈他去福建的闽侯县做县丞。”
“志行,要是没记错,闽侯是福州府的首县吧?”黄钟音沉吟道。
“究竟是不是首县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闽侯县好像就在福建省城。”
“冲烦疲难全占了,这是紧要缺,按例不是应由督抚题选吗?”
“按例确实是,但在官员选任这件事上督抚也好,吏部也罢,终究得听皇上的!皇上要是说可以那就可以,就算这缺没空出来,督抚也得想法儿让现任县丞给崔浩腾地方。”
黄钟音怎么也没想到韩秀峰这个通政司参议居然真能提携别人做官,而且一下子竟提携好几个,就是吏部侍郎翁心存也不一定能做到,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追问道:“贵生和长春呢,你帮他俩谋了个啥官?”
“一个去广东新安做巡检,一个去广东香山做巡检。”几年前的这会儿还在眼巴巴等着能不能补上巡检的缺,现而今竟提携别人做巡检,而且要么不提携,一提携就是好几个,韩秀峰一样感觉像是在做梦,想想又忍不住笑道:“博文兄,我让老余去固安去喊您那位高足和苏觉明了,估摸着他们明儿一早就能到,到时候您先跟云启俊聊聊,聊完之后让他和苏觉明去登闻鼓厅找我。”
“还有!”敖彤臣惊诧地问。
“没了,就剩他俩。金甫兄,您别这么看我,我这也是在办差……”
吉云飞反应过来,紧攥着他的胳膊道:“志行啊志行,你还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赶紧说说,你究竟帮云启俊谋了个啥缺?”
“广东南海儒学教谕。”
“南海好像是广州府的首县,又是一个冲烦疲难的紧要缺!”
韩秀峰咧嘴笑道:“好像是。”
黄钟音意识到韩四是真简在帝心,不然不可能一下子保举这么多人,兵且除了富贵之外全是破格选任。同时意识到他只是个正五品的通政司参议,现而今只能保举县丞、巡检这样的小佐贰官,能保举吉云飞的学生云启俊做教谕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再想到自己做乡试同考官时的一个举人学生,连续参加三次会试都没能金榜题名。因为相貌不够端正,年前大挑时又没挑上,直到这会儿京城四处找门路,不禁笑道:“志行,做事要一碗水端平,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永洸兄,此话怎讲?”
“不光博文有学生,我黄钟音一样有学生,河南举人姜正薪你应该见过,他那年会试落第之后打算回乡,在回乡前曾来会馆找过我。”
“永洸兄,三年前的事我真记不太清,再说那会儿您几位三天两头宴客,来会馆找您几位的人多了,我哪分得清谁是谁。”
“记不清不重要,分不清谁是谁也不重要,我这就差人去把他喊来,剩下的事你看着办。”黄钟音摆出一副这个忙你帮得帮,不帮也得帮的架势,坐到椅子上捧着茶杯哈哈大笑起来。
见敖彤臣欲言又止,韩秀峰急忙求饶道:“金甫兄,您就别开口了,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个通政司参议,又不是吏部尚书!”
这人情太大了,敖彤臣觉得能不用就不用,举手道:“好吧,我今儿个就不开口了。不是因为我不想沾这个光,而是因为我既没做过主考官也没做过同考官,不像永洸兄和博文兄有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