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我咬咬下唇,「我如果有机会办钢琴演奏会,他就会发现我了!」
&esp;&esp;「那你快练吧,我在旁边预习功课。」他离开位置,身旁的温度马上消失。
&esp;&esp;看着他坐在沙发上,从书包拿出课本来,我善意提问:「你不去房里预习吗?不怕我吵到你?」
&esp;&esp;他传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还说:「你可以弹抒情一点的。」
&esp;&esp;「这是在点歌的意思吗?」
&esp;&esp;他笑而不答,表示默认了。
&esp;&esp;把手移到琴键上,我试着闭上眼睛弹奏,弹到一半我驀然睁眼,才发觉自己弹的不是别首,正是〈卡农〉。
&esp;&esp;不知道什么原因,只知道脑海浮着那些旋律,就顺势弹了出来。
&esp;&esp;原来……原来我始终无法忘怀,从那指尖倾泻而出的动人旋律,那宛如盛夏时分掉落人间的天使,那一次,偶像与粉丝的错过……
&esp;&esp;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我忍住从胸口传来的涩意扭头看梁雨禾,他神情专注地捧着教科书,我忍不住夸他:「喂,你真的很认真欸!」
&esp;&esp;「放太多感情了。」他淡淡地说。
&esp;&esp;我一头雾水,「啊?」莫名其妙地他在说什么呢?
&esp;&esp;「刚刚那首,」他抬起头,深澈眼眸微微闪烁,「放太多感情了。」
&esp;&esp;我怔住。
&esp;&esp;「巴哈贝尔的〈卡农〉,应该没那么感伤吧?」他头一偏,嘴边凝着笑意。
&esp;&esp;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好一阵,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转回头,还摆在琴键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esp;&esp;不久,一道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刚才,在想什么呢?」
&esp;&esp;小幅度转头,便看见梁雨禾温和的微笑,他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esp;&esp;已经被看透,况且我们是没有祕密的,所以我就毫不隐瞒地告诉他:「我在想,我跟他的错过,还有他的样子。」
&esp;&esp;好矫情的话,可是这是事实啊!
&esp;&esp;「偏偏他的样子我就是想不起来……」只不过十年,我的记忆就被冲刷掉了吗?
&esp;&esp;「你可以想想徐丞啊,说不定他符合你心目中偶像的样子。」他竟然这样安慰我。
&esp;&esp;「你是要我害羞死啊?」我把手贴在开始发烫的脸颊上。
&esp;&esp;「不然你就想想我吧,我的样子你也最清楚。」这人用那么沉稳的语气说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esp;&esp;「好啊好啊。」我无所谓地附和他,顺便翻个白眼,伸手捶在他肩上,「神经病啊你!」
&esp;&esp;然后我们真的笑得像神经病。
&esp;&esp;我在他家弹了两个小时的琴,九点准时回家,倒在床上,周围一片漆黑,我连灯也没开,只觉空虚感一点一点吞噬我。
&esp;&esp;不放弃弹琴,不单是为了跟上十年前遇到的那男孩的脚步,从不厌倦跑到梁雨禾家练琴,说穿了,只是不想独自面对寂寞罢了。
&esp;&esp;我只能让音乐贯穿我的生活,把自己的情感寄託在梁雨禾对我的好上面,我们从不认为自己亏欠对方,没有兄弟姐妹的我们早就明白,有彼此的支持与陪伴就够了。
&esp;&esp;就足够,让我们有动力追逐梦想。
&esp;&esp;脑海里浮现出早上徐丞和徐婷互动的画面,我的鼻头不禁一酸。
&esp;&esp;明明是在斗嘴,为什么他们的眼神都那么温暖,一点也不锐利?
&esp;&esp;那样的氛围对我而言是陌生的,但我好想拥有。我跟梁雨禾说到底也只是好朋友,或者曖昧一点地形容——青梅竹马。
&esp;&esp;当我告诉梁雨禾那些我内心的想法,他只淡淡说了句:「不要羡慕别人,你只要觉得自己幸福、不寂寞,你就是幸福、不寂寞的。」
&esp;&esp;我没有反驳他,因为他说得很有道理,而且他总是那样告诉自己。
&esp;&esp;失去妈妈,唯一亲人只剩爸爸的他,甚至比我更独立、更懂事,那么坚强的他对我说:不要羡慕别人。
&esp;&esp;……因为我并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