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不好意思起来,“我学得慢,记性又不好,总是学了新的就忘了旧的,看来果然天生不是念书的料。算盘也是,简单些的账虽比他们算得要慢些,好歹还能算出来,复杂些的就总是算不对,十次里能对两三次就是好的了,就是那两三次,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过是‘缺牙咬虱子——撞上的’罢了。不过善善你放心,我会更努力学的,这么好的机会,又能学识字又能学打算盘,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的!”
季善笑着直点头:“娘这么想就对了,学习本来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就说我相公吧,别人只看到了他年轻轻就是案首了,又风光又体面,肯定都当他天生就是念书的料,是文曲星下凡,却不知道他私下里是如何头悬梁锥刺股的;大掌柜与小掌柜也是,如今的一应本事,都是私下里付出了比旁人更多的汗水与心血才换来的。所以您天资差些,年纪大些怕什么,只要您坚持到底,就没什么能难倒您的!”
周氏忙点头:“我就是这么想的,再难我也已经会认一百多个字,会算简单的账了,搁以往可想都不敢想,如今却已经是真的,那我想的会认五百个字,会算复杂些的账肯定有一天也一定会变成真的。”
顿了顿,“你还有事要忙,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去后厨忙我的了,有话明儿我们见了面,再说啊。”
季善笑着应了,待周氏先起身,脚步轻快的进了后厨,才笑着再次与叶大掌柜道了别,离了飘香,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不出所料沈九林路氏与沈石沈树都在家里,并没出门去,想是不愿麻烦了杨嫂子。
果然季善一问路氏,路氏便低道:“到底是孟二少爷家的人,我们如何好事事都麻烦人家的?反正我们待在家里说说话儿,时间也好打发得很,还凉快呢。倒是善善你,不是有正事要忙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只管忙你的去嘛,就别管我们了。”
沈九林在一旁也道:“是啊老四媳妇,正事要紧,我们都有手有脚的,不会让自己饿着,也不会让自己热着了,你就别担心我们了。”
季善忙笑道:“我事情办完了,当然就回来了啊,爹娘别想那么多。对了,叶大掌柜说这批干辣椒品相实在好,所以愿意每斤给大家加十文钱,那每家人算下来至少也能多拿半两多银子了,这就两日,叶大掌柜便会兑了银票给送到家里来,爹娘只管放心便是。”
沈九林与路氏是知道飘香真正老板的,在心里一算,每家多至少半两银子,那三十多家人,便是差不多二十两银子了,那不是白白让季善吃亏,让自家儿子儿媳吃亏呢?
忙都道:“每斤一百文已经不少了,叶大掌柜干嘛还给大家加十文?这生意可不是就做这一次,以后要长期做的,也不能亏了人家才是,老四媳妇,你还是跟叶大掌柜说,就按一百文一斤算吧。”
“是啊善善,不亏了大家伙儿就是了,这本来也是你为大家赚来的好处,是叶大掌柜看的你的面子,可生意归生意,面子归面子,还是就按一百文来吧,不然回头还叫你和老四怎么见人叶大掌柜,不是平白欠人家的情吗?”
便是沈石与沈树不知道内情的,也跟着道:“是啊四弟妹,本来大家就是托的你的福了,再得了好,还想更好,成什么人了?一家人多半两倒是听起来不多,可那么多家人呢,就得多二十多两了,你和四弟以后还怎么好与叶大掌柜往来?少不得要觉得低人一等了,你就听爹娘的,仍按一百文来吧,一百文一斤本来也不少了,种什么能有这个划算的!”
季善见四人都坚持要一百文一斤,心下熨帖之余,也不欲与他们争辩了,反正等他们离开时,她直接给银票就好。
因笑道:“那我回头再与叶大掌柜说说吧,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争着把银子往外推的。好了,这会子时辰还早,我引了爹娘和大哥三哥去外面逛一逛,买点儿东西,中午我们就在外面吃了啊,——本来该去照顾叶大掌柜生意的,可中午正是他们最忙的时候,也只好让别家把咱们的银子赚走了。”
路氏听得中午还要在外面吃,忙道:“在外面吃也太费银子了,又没有外人,不如咱们还在是家里吃了午饭,再出门去也不迟。我记得当初去县里时,便连一碗面都比咱们清溪镇上要贵两文,如今到了府城,肯定只有更贵的,一碗面怕不都要十文吧?咱们五个人,就是五十文,还吃不饱,买了菜在家里做,都够一家人吃两天的了,要不……”
可惜话没说完,已让季善挽了手臂,拉着在往外走了,“哎呀,娘,您就别管这些了,您好容易才来一次府城,我们也不是顿顿都在外面吃,您就别心疼银钱了,要是人人都跟您一样想,街上那么多店铺,岂不都得因为没人去消费,只能倒闭了?”
又高声问杨嫂子要不要一起去逛街,“……要去的话,我们就等你啊。”
很快得了杨嫂子的回复,“我就不去了,沈娘子你们去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于是越发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拉着路氏出了大门,又转头招呼沈九林父子三人跟上,“马上去了巷口,就能叫到车了哈。”
路氏只得不再多说,由得季善拉着她一路到了巷口,很快上了马车。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且走且看,季善还时不时的与大家伙儿介绍一番,“那边大桥下一整条街都是卖小玩意儿的,另一边则全部是卖各色吃食的,我们午饭就在那里吃,找个靠河的小隔间,又凉快又能看风景……等我们去布庄买了衣裳,量了尺寸就去啊,那家布庄我常去的,师傅手艺好不说,价钱还公道……”
如此先到了布庄,季善直接大手笔的给沈九林和沈石沈树都买了一身成衣,连在老家的沈河也没忘记,也给买了一身。
随即又给路氏挑起来,“娘瞧瞧这身喜不喜欢?我觉着这个颜色很衬您。这个也好,您看这盘扣,做得好精巧……既然两件都好,那就两件都买了吧。”
路氏唬了一跳,忙道:“我就随口一说而已,怎么能两件都买呢,我要是这些都说好,善善你不是要全部买给我啊?要我说,还是一件都别买了,我衣裳多得很,家里也还有料子没做完呢,就别破费了,你和老四用钱的地方后边儿还多着呢,真是个不当家花花的。”
季善已拿起衣裳,在给她比划了,“娘家里那些衣裳样式都老了,好容易来了府城,肯定要好生添两身新样式的才是。嫂子们和大姐二姐离得远,也试不了,我只能给她们都买一块料子带回去,让她们自己做了。”
儿媳孝顺大方,当婆婆的当然喜欢,可就算再喜欢,路氏也禁不住心痛肉痛,忙又道:“善善你还打算给她们都带呢?你当初给她们的料子,她们只怕还没用完呢,就别带了……这么多衣裳料子,得多少银子,怕是一不注意就上十两了,再有也不是这样抛费的,你就给放哥儿带一块布,也就差不多了。”
季善笑道:“娘就别管银子了,只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对爹娘也孝顺,我就算花再多银子,心里也高兴。就是宋氏的,您看要不要给她带,她这半年来,表现还行吧,有没有又恢复本性,变得跟当初一样可恶呢?”
路氏一瞪眼:“她敢,除非想被赶出去!不过说实话,她的确改变了很多,这半年来待你二哥和两个孩子也好,待我们两老也好,都比以前好了很多,平日里忙起家里和地里的活儿来,也是舍生忘死的,与你大嫂三嫂与处得好多了,你若全家人都带了,就她一个没带,也说不过去,那就给她也带一块儿吧……可这得多少银子啊,要不还是听我的,一个都别带吧!”
季善就“哎呀”了一声,“娘,您就真别管了,我心里有数的,啊?真花不了多少银子,不是棉的,就是绢的,连块绸子都没有,花不了你想的那么多银子的。”
“还绸子?”路氏没好气,“光棉的绢的都够费钱了,还绸子,那我早硬拉着你走人了。”
说得季善直笑,又发现了另一身更好看的成衣,忙叫路氏,“娘瞧瞧这身喜不喜欢?我觉着这个更好看啊,您瞧这花纹,这颜色也更衬您,您穿上它,再戴上几根金簪子,几个金镯子,谁见了不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呢?”
“你这孩子,就知道嘴甜哄我开心……”
到底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裳和首饰,不喜欢买买买的,老少都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