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比现在在天上的月亮更圆、更亮,叫人不敢逼视。”
温宝裕眨著眼,他虽然想像力丰富,如同天马行空一样,可是一时之间,也很难设想“另一个更圆更亮的月亮升起”时的情景,所以他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著。
峒主继续著:“最近一次升起,是在许多年之前,那年,我才七岁,现在在峒里,看到过那次第二个月亮升起的人,还活著的,有二十二个。月亮升起,照得所有的山头,都发出一层银辉,这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温宝裕努力使自己的脑中,编织出这样的奇景来。他仍然只能唯唯否否地答应著。
峒主的声音听来有点激动:“在很久很久之前,这第二个月亮就存在著,我们的祖先都知道,一代一代传下来,这是蓝家峒的的大秘密。”
温宝裕直到这时,才想到了一个疑问:“那第二个月亮又圆又大,升起来的时候,所有看得到的山头,都散发出银辉,那么,应该所有的苗峒都可以看得到,如何会是蓝家峒特有的秘密?”
温宝裕的这个问题,合情合理之极,可是峒主一听,却睁大了眼,像是他从来也未曾想到这个问题一样。
对于峒主有这样的反应,温宝裕先是莫名其妙,但随即恍然 苗峒和苗峒之间,一向极少来往,各自保持著自己的神秘的生活方式。像这种“两个月亮”的传说,可能每一个苗寨都有,可是又都视为是自己一寨一峒的秘密,绝口不与外人提及。
一了解到这一点,温宝裕不但不再追问下来,反倒发挥了他小滑头的本色 苗人大都十分朴实,不懂得甚么花样,温宝裕要在苗人面前玩花样,自然绰绰有余之至。
他一扬手,在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真是,当然那是蓝家峒才知道的秘密,只有蓝家峒才知道,还有另一个月亮在。”
峒主又望了温宝裕片刻,才像是原谅了温宝裕竟会提出了那么愚蠢的一个问题来。然后,他长叹一声:“我们世世代代,传下来一个问题:为甚么那个月亮,会隔那么久才出现一次呢?”
峒主望著温宝裕,像是想他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温宝裕自然无法回答,他只好眨著眼,也有他不知该说甚么才好的时候。
峒主再叹了一声:“有一个十分有智慧的峒主,找到了答案:有一种邪恶的力量,在妨碍那个月亮的出现,所以,我们的勇士,应该把这股邪恶的力量消灭,让那个月亮可以天天出现。”
峒主一面说,温宝裕就一面点头,表示同意 这种民间传说,大都类似,听起来有似是而非的道理,也相当动人。
温宝裕点头,点到一半,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头了!他自然而然,向那座高峰望去,倒抽了一口凉气,自己问自己:峒主说了这些,目的是甚么呢?不会是要他上山峰去,把那股邪恶力量消灭,去解救那个月亮吧。
他来到蓝家峒,不是喝酒唱歌跳舞就算,而是有事要做的,他要“盘天梯”,而盘天梯的内容如何,他还一无所知,如果对方提出要他那样做,他不能拒绝。
那座山峰极高,温宝裕自然不免望而生畏,可是他想,只不过是爬山而已,也没有甚么大不了,所以他又镇定了下来。而且还主动地问:“是不是要我去把那股邪恶的力量赶走,好让另一个月亮每晚都出来?”
峒主先是一呆,接著,便大声把温宝裕自动请缨的话,传译了出来。所引起的反应之炽烈,令得温宝裕绝想不到,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不论男女,都手拉著手,围著温宝裕,又叫又跳,连刚才纷纷远离去的一对对的青年男女,也都赶了回来。
歌、舞、酒又重新继续,温宝裕只知道自动请樱已被接纳,他也乐得开怀痛饮,当晚就醉倒在一间的屋之中,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第二天中午他醒来,又是口渴、又是头痛,他睁开眼,只搅得四周围静到了极点。他挣扎著站起来,手按著头,脚步不稳地向外走去,才一推开竹屋的门,他就吓了老大一跳。
由于四周是如此之静,他绝未料到,一推开门,会看到那么多人。
竹屋外的空地上,挤满了人,看来,整个蓝家峒的人全在这里了,可是,却完全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来,此情此景,真是诡异莫名。
温宝裕呆了一呆,残存的几分酒意,也一扫而光。他看到峒主和十二天官,站在最前列。他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温宝裕竭力想令气氛轻松些,他吸了一口气,用他所懂的有限的“布努”,向所有人问好。
他可以肯定,自己说得声音响亮,应该人人都可以听到他的问好,可是所有的人,仍然一声不出,都只是定定地望著他。
这种情形,相当诡异,令得温宝裕感到了一股寒意,他向峒主和十二天官望去,峒主和十二天官向前走来,温宝裕也迎向他们,等到双方接近,峒主才又向远处,指了一指,指的仍然是那座高峰。
这时,向远处眺望,看出来的景色,和晚上在月色下看,又大不相同。
虽然青天白日,视野极广,可是那座高峰,仍然是云雾缭绕,一股又一股的云带,有的颜色深沉,有的灿然生光,有的如挑碎了的棉絮,有的如织成的锦带,自峰顶以下,少说也有七八道之多,看起来,壮丽无俦,十分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