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什么,道:“听说钱少爷现在的妻子是府城那里的,家里颇有些底子,你去县衙里告她有用吗?”
“陈娘子放心,她虽然是府城小吏的女儿,但府城离咱们这里天隔地远的,她想借力也借不到。”
“再者咱们这县太爷还算开明,只要证据有力,有七八成的把握还我清白。”
陈娘子瞧着他,叹了口气,对林真和钟严道:“你们要说的事儿我听不懂,去给你们倒碗水吧。”
她终究还是没出声把林真拒了,转身去屋里倒水。
钟家的房子太窄了,连招待客人的地方都没有,不是陈娘子和婆母的住处就是钟严的住处,院子和屋子的间隔距离只有两米远,两人说的话陈娘子不用竖着耳朵就能听得明明白白。
只听到自己的儿子问:“林叔将这里头发生的事完完整整地说与我,切莫有所隐瞒,以免在公堂上反被对面将一军,于林叔不利。”
很快,林真就把这事儿从钱景元突然出现在自己铺子里说了那些引人误会的话,到镇子上流言四起,再到今日蔡金珠冲进小食斋砸铺子。
钟严问了几句,然后叫林真等一会儿,半个小时后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出来,递给林真:“林叔瞧瞧需不需要改动。”
时下科举要求生员使用台阁体,钟严用的也是这种字体,一张纸上每个字都方正、光洁,但却没有台阁体惯有的死板无趣,生动而又整洁,叫人只有一个念头,好字。
而呈狀的内容更比这手叫人惊艳的字要好,行文流畅,可读性极强。
林真知道自己这趟是来对了,也只有钟严才能写出这张呈狀。
第72章
“写得很好,”林真等纸上最后一点墨迹干透,对折起来放好,“等这事尘埃落定,我再邀陈娘子和严小子去我那里聚聚。”
边说,他边从荷包里取出一块二两的碎银:“这是笔墨费用,严小子你拿着。”
钟严就没想过要他的银子,伸手推开:“林叔,不过一张呈狀——”
“我还要把呈狀交到刑房去,先走一步了。”把银子塞到他钟严手里,林真几个大跨步就出了钟家的院子。
钟严明年就要去府城参加府试,而镇子距离府城路途遥远,要提前两三个月上路,以免途中有什么意外,耽误考试。
林真对钟严还有陈娘子手头有多少钱勉强能估算到,全给了钟严都不够他去府城的花销,自己怎么好占钟严的便宜。
县衙在城东,离徐夫子的宅院不远,林真拿着呈狀,对守在县衙大门处的衙役拱手:“官爷好,敢问呈狀如何交到刑房里。”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在这儿,府衙里的衙役已是跃居老百姓之上的存在,一身红黑袍服,腰间挎着把宽片子刀,再威风不过,看着来递呈狀的林真道:“衙门忙得很,要是些鸡毛蒜皮的邻里小事自己解决了,呈狀一递上去就要开堂传唤你等,想后悔也来不及。”
林真道:“要是能够与对方协商,在下也不会请人写呈狀了,劳烦官爷帮个忙,让我把这呈狀递上去。”
看林真执意要办这事,衙役道:“那就跟我来吧。”
“谢官爷,”林真深知衙门里头的道道,边跟在衙役后头边塞给他二两银子,“这些银子拿给官爷打两口酒喝。”
衙役摸着手里的银块,脸色好看得多:“既然你这么有诚心,那我待会儿可以在刑房管事那里给你说两句话,多的做不到,把你的呈狀往前面放却是可以的。”
“刚才我那话不是骗你的,咱们衙门里事儿确实多,呈狀堆得比我还高,县老爷发下话来,让不要把邻里的杂七杂八的呈狀拿到他跟前。”
“你的呈狀递上去,最起码也要等三五个月。”
县衙面积不小,进去之后正对着的就是公堂,两边有长廊连接两边的附属机构和后头县老爷的住处。
衙役带着林真轻车熟路地走进左厢房,原本威风凛凛的他腰背弯了几分,抱拳对坐在桌案后的中年男子道:“成大人,小的带人来交呈狀。”
这位管理刑房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胡须,长相平平,身形稍矮,听到有人来交呈狀,手里的笔停了下来,不耐烦地抬头道:“所告何事何人?”
林真回道:“回大人,草民是鲤鱼村人,姓林名真,三个月前来镇上开了一家食肆。五月初七那日,镇上钱家的钱少爷突然来草民店中,陷草民于流言蜚语之中,今日钱少爷的妻子又来到草民食肆内,不仅砸了草民的店,还威胁草民不可再到镇上来,否则还要对草民不利。”
“草民无法,只得写这纸呈狀,望大人给草民一个公道。”
管理刑房的成大人一听他说完,看向了林真:“你是真有味小食斋的掌柜?”
“是。”
“把你的呈狀拿上来我瞧瞧。”有关林真的风言风语在镇上差不多连五岁小儿都知道了,成伸自然也有所耳闻。
今日一见,就有几分明白为什么那些话会流传得那么广那么快了。
这真有味小食斋的掌柜确实生得极美,还是男人最喜爱的娇娇媚媚,却又纯美的长相,那孙少爷迷恋他是正常的。
成伸把林真递上来的呈狀拿在手里,一入眼的,便是整齐方正的台阁体,叫人忍不住为这一手好字而心生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