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比赛本来已经完美的画上了句号,却在散场之前上演了一出八卦戏码,而不幸的,漫兮成为了其中的主角。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剧烈运动,走下场的队员们纷纷从场下女生的手中接过纯净水狠命的往肚子里灌。
舒朗也不例外,他径直走到漫兮面前,拿起一瓶拧开盖便咕嘟咕嘟的喝开了,漫兮在一旁急着说,“你慢点儿,运动后不宜这么剧烈的饮水,胃里会吃不消的。”
舒朗也不管这些,直到喝了多半瓶才停下来,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笑着说,“哪那么多讲究,我身体好着呢,天天这样喝也没见有什么毛病。”说完接着灌,旁边有男生过来搂了他的肩到别处讨论刚刚有几个球的精彩之处。
漫兮在一旁无奈的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加深,却浑然不觉那个讲究那么多的人正在众人诧异眼光中,穿过自己班的人群,客气的拒绝了每一个来献殷勤的女生的好意,来到她面前。
“阿兮,我的水。”文修远看都不看周围的同学,仿佛再自然不过的和漫兮伸手讨要自己的那份。
“厄,”漫兮没有料到文修远会过来,看看手中只剩下自己喝过的半瓶水,只好略带歉意的说,“我这里没有了,你要是想喝我再去帮你取,或者你们班那里还有很多水。”
文修远眼中的愤怒一闪而过,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她们?你知道我的习惯,”顿了一下才说,“也不用那么麻烦,你手里不是还有半瓶。”说完不顾漫兮的阻挠拿过她喝过的那瓶便放在唇边,一口一口的慢慢啜饮。
“哎……那是我喝过的。”漫兮想阻止已经晚了,文修远像是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她心里有些纳闷,他的习惯她当然知道,洁癖明明让他不愿意轻易接受别人的东西,可是偏偏这时候一点不在乎,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今天没事了吧,耽误了这么久,一会儿家里的司机来了,你和我一块儿走吧。”文修远说话间淡淡的扫了一边被几个男生围住的舒朗,喝了小半瓶水,他已经感觉没那么渴了。
漫兮打心眼里是不愿意的,每天在文家不得不和他同在一个屋檐下就算了,好不容易在外面能和他保持距离,她才不会傻到牺牲自己的自由来换取一时的享受,“不了,我不是还得把车子骑回去嘛。”
“学校不是还有车棚,暂时存在那里不就行了。”
“不行的,你不知道,学校的车棚一点也不安全,传达室的大爷根本不用心看管,万一丢了可没地方找,”漫兮着急的阐述这个决定的不可行性,还加上了事实证明,“那段时间还听说二班有人的车子停在车棚里就丢了,学校也推卸责任不愿意管”
文修远甩了甩由于汗湿贴在额头的几缕头发,哧笑了下,“算了吧,就你那破破烂烂的小飞鸽,贴点钱也没人要,扛出去卖废铁还不够劳务费呢,你就放心吧,”说完见她仍然犹豫,眼看自己的一片好心被无视,无异于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还不愿意,他是天之骄子,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心中便有了恼意,不耐烦的道,“不就是一辆破车嘛,丢了我送你一辆更好的,早就看你那辆车不顺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呢。”
“那个,其实是我约了人,明天是周末,我还不想这么早回去。”漫兮想着那个不见不散的约定,铁了心不和他回去。
“约人?路漫兮,你翅膀长硬了啊,一个女孩子家不学好,都快天黑了学人家约会?你才多大,我都说了多少遍了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学习……”文修远刚说了一句便发现漫兮满脸的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当回事,当即沉声问,“约了谁?”
仿佛是特地为了来解答他的疑惑,文修远的话音刚落,舒朗便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外衣披在肩头,冲着漫兮笑着说,“走吧,还在这儿干什么?”
文修远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看舒朗又看看漫兮,然而她变得通红的脸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尽管如此,他仍是哑着声音问,“你约的人就是他?”
“怎么啦……漫兮,有什么问题吗?”舒朗明显的感受到周围氛围的诡异和漫兮的窘迫,心里一急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对她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亲近,他沉下脸来问,似乎在说“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没什么,”漫兮摇摇头,对文修远说,“我们还有事,你的司机也快来了吧,你快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先走了。”说完就和舒朗一起离开,剩文修远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取了车子,刚骑出校门不到十米的距离,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他们身边,距离之近险些蹭到靠外的舒朗。
“小心,你没事吧。”漫兮被吓了一跳,连忙单脚支地停下来。
舒朗也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速度也减下来的轿车,嘴里还应承着漫兮,“没事,没挨着。”
那轿车却渐渐停了下来,就在他们身边,后面的车窗摇下来,露出文修远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阿兮,早点回来,我的房间还等着你去收拾,家里很多事都等着你去做,如果晚了你知道有什么后果。”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舒朗瞪视着那车子在渐渐深沉的夜色中消失不见,握着车把的手指节发白,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舒朗,舒朗?”漫兮连续唤了他几声,“我们走吧。”
一路上舒朗没有像往常那样主动和她说话,脸色也阴沉的厉害,漫兮很是愧疚,早知道就和文修远回去。现在别说快乐,就连她一直想在舒朗面前维持的一点小小的尊严也被文修远简单的几句话撕得粉碎。
自由和肆意放纵的生活离自己太遥远了,早在六岁那年父母离开就不再属于她,是她太天真,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忘记自己是寄人篱下,被人轻视的小保姆就可以自欺欺人,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她刚刚把柔软脆弱的身体从厚厚的外壳里伸出来,便被人狠狠的践踏,再想要缩回去保护自己才发现那壳已经破败不堪,无法再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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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到了分别的路口,漫兮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她怕一开口就招来冷嘲热讽,虽然之前她已经习惯,但那时还有壳,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再也受不了一丝一毫的打击,更不用说还是来自她最在意的人。
就在漫兮以为他们就要在沉默中永别的时候,舒朗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和自责,“漫兮,文家人一直都是这样对你的吗?”没有得到回答那自责就更多了一分,“你过去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漫兮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在喜欢的人面前袒露自己的伤疤让她羞于启齿,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在喉间千回百转,渐渐累计,终于到了极限,“是啊,你都看到了,我就是文家的小保姆,从小到大都是,爸爸妈妈被我害死了,来了文家就只会干伺候人的下贱工作,文修远看不起我,余文慧看不起我,同学看不起我,不管我多么用心的做事,打扫卫生,帮助别人也没人看得起我,多你一个也无所谓。舒朗,从今以后,你不用对我这么好了,再见!”
漫兮说完转过身便走,那辆飞鸽却好像故意和她作对,链条忽然哗啦一声掉了下来,随着车轮的滚动而发出干巴巴的响声,难怪文修远说得满脸鄙夷,这样的破车正好搭配她这样的人。反正已经很丢脸了,她也不在乎再多这么几分,她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狈,只想快点离开,快点逃离这个少年身边。
她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身后传来车子摔倒在地的响动,心下一惊就想转过身来看发生了什么事,然而,身体才转了一半便被人用力的抱住。
那是一个算不上宽厚的胸膛,靠得太紧背后的蝴蝶骨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胸前的根根肋骨,两具同样单薄瘦弱的身躯帖服在一起,却奇异的温暖,仿佛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男孩子清冽夹杂着汗味儿的气息扑入鼻翼,她的心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们谁都没有动,时间静止了一般,他的心跳响应着她的脉搏,她的鼻息跟随着他的呼吸。
她的眼泪滴落的时候,舒朗的声音透出胸膛敲打在她的心头,“漫兮,我真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和我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再受欺负,谁也不行。”
她的泪落得更快了,她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