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烦躁地皱眉,将车窗开大,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esp;&esp;年近三十,那些举动称得上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后悔的事情。他甚至想象不到当年的自己是怎样色令智昏,被程意意这个坏女人迷了心窍。
&esp;&esp;江助理念了半天的行程没得到回应,扭头一看,却发现顾西泽在发呆。
&esp;&esp;江念从没见过顾总发呆。
&esp;&esp;他的眼眸幽黑沉静,却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空洞冷漠。眼睛对着窗外,视线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esp;&esp;那寒风中的雪粒如同小石头一般,从车窗飘进来,打在脸上生疼,江念回神,这才发现,顾西泽只穿了单薄的西服,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
&esp;&esp;“顾总,您在发烧?”
&esp;&esp;江念虽是询问,言语中却是肯定。也是,平日里自持冷静的人,大概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会做出发呆这样异常的举动。
&esp;&esp;顾西泽回神,并不回答,从江助理手里抽过ipad,自顾自看起行程。
&esp;&esp;浑身被抽去力气,一会儿像在冰窖,一会儿又如同置身火炉里。顾西泽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发烧。
&esp;&esp;强打起精神把一天的内容看完。他开始吩咐:“早上的例会推迟十五分钟,下午的工地巡视提到例会后,通知张董,下午的饭局取消,出差也暂时延期。”
&esp;&esp;一般很少生病的人才会病来如山倒。
&esp;&esp;顾西泽勉力支撑着将一整天的工作处理完,终于得以在天黑前躺上了医院的病床。
&esp;&esp;江助理带着医生进门,却发现顾西泽并没有如同预料中躺在床上,而是端坐在病床的桌子前拆表。
&esp;&esp;对,就是那块破表。
&esp;&esp;有时候江念实在不能理解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那表是浪琴五六年前的款式,并不名贵,又老又旧,即使主人保护得再好,皮革表带也已经开始褪色。若是说它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和价值,却又不见得,顾总父母总不会送他这样廉价的手表吧?
&esp;&esp;修了又修,浪费时间与精力,还不如直接买块同款的新表呢。
&esp;&esp;他单看那一小堆小堆细密的零件,便觉得眼睛和头都开始疼了。真佩服顾总用怎样的耐心一次次把它拆开又组装起来。
&esp;&esp;总归是只敢心里想一想,这些问题,江念是没胆子去问的。也不敢打扰,朝医生使了个颜色,把点滴挂到一边,耐心等顾总把他的宝贝表组装完。
&esp;&esp;忽略掉其他,眼前的画面倒还真是赏心悦目。
&esp;&esp;顾总确实有着一副极其引人的皮相。
&esp;&esp;他的面庞白皙,却又布着几分病态的红晕,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棱角分明,英俊而不失硬朗。
&esp;&esp;衬衫挽起至手肘,十指修长,忙着动作,额头垂下的碎发也来不及整理,那认真的神情更添了几分致命的吸引力。
&esp;&esp;直至顾西泽重新戴上表,江助理才连忙招呼医生上前,替顾总扎针。
&esp;&esp;医生一边扎针,江助理一边便提起,“顾总,刚刚接到电话,崇文邀请您出席学校一百二十周年校庆。”
&esp;&esp;崇文的知名校友众多,现如今的顾西泽也已经是排得上号的一位。
&esp;&esp;顾西泽当年高考以理科最高分被崇文录入经济系,毕业时又获得经济学和管理学双学士学位,进入国际顶尖的投行任分析师。离职之后,他从美国回到帝都,却并没有直接进入家族企业,而是成立了t。
&esp;&esp;直到15年金融危机,他才临危受命,接手了身家逾百亿的家族企业。接手顾氏仅两年,他的投资与决策屡屡得胜,当初孤身成立的t更是壮大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投行,也因此,被业界内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商业巨子。
&esp;&esp;江念说着,找出了校庆那一天的日程安排,不出所料,行程排得满当当。
&esp;&esp;顾总如今的地位与声誉已经完全不需要借助外力来巩固,去与不去,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esp;&esp;顾西泽安静靠在床边,双眼阖着,唇色苍白,静静摩挲着腕上手表的黑色表盘。
&esp;&esp;江助理看了又看,实在拿捏不清楚顾西泽的意思,便试探着问道:“行程也满了,不然…就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