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之苦,绝非常人可以为之。
大蛇像是对天上黑龙发出了挑衅,让它半点无法伤害到那盗取天命,逆天而行之人半分,所以它加大的惩罚力度,闪烁着寒光的天雷,滚滚而来,一道接着一道。
半分喘息的机会也不给他。
坚硬的黑鳞泛起了被烧的焦黑,空气中逐渐闻到了烧焦的味道,一道似利剑形状的天雷劈在了他额心。
黑蛇嘶吼声响起,带着无比的痛苦,身形晃动了一下,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是又直挺挺的挡在小狐狸身前。
白狐看着头顶飞旋着的黑色身躯,兽瞳中泛出莹莹的光,出现了几丝人性的光芒,同样疼得扭曲的身体,因为眼前摇摇欲坠的身影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截仙骨已经融合了半截了,还有半截仍在负隅顽抗,不愿落人手下,为人所用。
涂山玉成催生了一丝灵力,护住了自己腹部的那抹微小心脉,甚至将自己的命脉暴露在天雷之下,他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顾鹤曾经也期待过的小孩子,他曾经杀过一次顾鹤,然后又重新回到了遇见他之前,后来顾鹤被他师尊又杀死了一次,他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时间。
他来不及探寻这其中的缘由,因为他曾经憎恨、厌恶、恨不得抽筋拔骨的对象,在替他承受蚀骨天雷。
八十一道天雷,是越来越狠的,此刻不过才二十七道,顾鹤身形便有些维持不住了。
他的修为都是靠吸食妖族内丹迅速增长的,这确实是一个迅速增长修为的方式,可是弊端也很明显,修为虚浮,神识若是强大时还好,但凡若是出现一丝可乘之机。
之前被他吞噬内丹的神识,便会想方设法的入侵他的神识,侵占他的身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所以对于现在的顾鹤而言,不光要去承受天雷的打击,脑海里也要不断与人争斗着,被吞噬的白狼王,沙漠蛇族,幻彩蜥蜴……
轮番上场,都在试图攻略他的神识。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次天雷劈在他蛇尾上,顾鹤身躯猛然一震,新长好的一点尾巴,又被人劈断了,一瞬间血流涌柱。
顾鹤拿着金色竖瞳看向底下的小狐狸,便瞧见一双熟悉的眸子,淡漠的眸中这次情绪十分明显,在对他说,走开,让他滚。
“小狐狸,让我再尽力挡一挡,若是被劈成了肉泥……不是正合你意吗?让我最后一点价值发光发热又如何?”顾鹤牵动着傀儡丝和他说话。
傀儡丝能探寻到傀儡的心思和欲望,但是当主人屏蔽傀儡时,傀儡无法传达心情给话语给主人。
涂山玉成终于可以说上话,他的声音似乎还是很冷静:“现在可以让开了,我已经融合了仙骨,需要天雷淬炼。”
顾鹤声音传来带着笑意,却猛然一抖,因为一道天雷又劈在他腰上,那处鳞片被劈落,露出里面焦黑中带着红血丝的血肉。
“你又在拿话诓我,就像之前那般。”顾鹤和他低声说道,他现如今就是抱着一种被劈死的心来的,他就不信,三次都无法打动那颗铁皮包裹的心。
那今日就拿雷劈一劈,看看是否有成效,是否能劈开。
“历经此番天雷淬骨,你的修为比从前更胜,资质比从前更好……你应该还记得傀儡术怎么转移给肚子里的小狐崽吧,就像上次一般,这么做吧,也算他的意义所在了,不负你们父子缘分一场……”顾鹤声音含着痛,断断续续,可是又克制的感觉,不让人感觉到难受。
可又处处透着难受。
“我不会解除傀儡术,你死我便死,你承受的天雷将毫无意义,你应该知道,我这人睚眦必报,所以在上次杀死你的时候,抽出属于我的仙骨,将它亲手碾碎了,只是因为曾经在你的身体里待过。”涂山玉成和他就好像在比着谁更能忍痛般,就算融合仙骨到了最关键也是最受折磨的时刻,他依然冷静又残忍。
就似在受痛苦的不是他。
“但是也许你不知道,我这人喜欢上一个人,也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你我仙骨一事,算是扯平了。你偷了我的仙骨,可是现在又还给了我一根,我不怪你了。”涂山玉成埋进土里的爪子蜷缩着,痉挛似的疼痛。
“那……还有傀儡,炉鼎之仇呢?”顾鹤身体已经扛不住了,只能本能蜷缩在一起,原本高昂的头颅拉耸了下来,似冬眠般圈成了一个饼。
这是最不耗费能量的一个姿势,对于蛇族来说,可以帮助他们度过寒冷的冬日,此刻也寄希望于能够抵抗住天雷。
涂山玉成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急色:“不怪你,傀儡术是为救我,炉鼎之仇就拿……你给予我的孩子来抵债,行吗?”
“你别死,成吗?”他声音逐渐出现一丝颤音,因为着急,所以越发加快融合仙骨,可是这等事情岂是能够随心所欲加快的?
陡然间,涂山玉成在无法控制颤抖了起来,傀儡承受着主人成倍的痛苦,顾鹤难受,他亦痛苦,他却从这种得到了一丝欢喜。
之前断尾之痛,顾鹤单方面屏蔽了两人之间的联系,为了他的小傀儡能够轻松。
此刻涂山玉成却忍不住畅快起来,他和他一起痛,不再只是一个人的默默付出,也不是不知名讳的陌生人。
“你……说过孩子是我的……孽种。”这种时候,顾鹤居然还有心情翻起旧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