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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第1页)

初次见面,张元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钢丝般坚硬的头发,满头的刨花卷,桀骜不驯。这个面带笑容、眼神温和的人,尽管不太认同“第六代”这种有些概念化的划分,却是与他同一年龄代的导演中最多产的一个:从开始的所谓“地下电影工作者”、“独立导演”身份,到后来拍摄MTV、小成本商业片、纪录片、商业电影、电视剧,他不断变化着关注对象,变换着艺术风格与形式,东奔西跑,精力充沛、不知疲倦。

“我对艺术的入门是从绘画开始。我的观察社会、观察物体、观察人物都是从绘画开始,之后又学习电影摄影。但这些对我来说,在拍电影的时候反而有不利的影响。我经常对自己强调的是,你现在不是在画画,不是在做摄影师。我总是希望能忘掉自己的专业出身,总是有意把一部分审美忽视掉。”

● 地下是一个挺大的词

张元执导的第一部影片叫《妈妈》。《妈妈》为张元赢得了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评委会奖和公众奖、柏林电影节最佳评论奖、英国爱丁堡国际电影节影评人大奖。

“我在国外接受采访时,记者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你怎么是地下导演,怎么是独立导演?’当我第一次听到人家宣布说‘现在请中国的独立导演张元上台……’,我特别紧张。当时我想象地下是一个挺大的词,不敢想象一个导演能是独立导演。”

之后,张元又拍了《北京杂种》,还有《东宫西宫》、《儿子》、《金星小姐》、《疯狂英语》……后面几部电影都没有机会在国内上映。

他安慰自己,“虽然拍了那么多电影不能被人看到,但它们还是电影,不是枉费,而是一种存在。”

内地的观众看不到张元的电影,但不影响他的电影在世界范围内广为传播,《妈妈》在100多个电影节放映过,《东宫西宫》放映了40多个国家。

张元:从“地下”到“地上”(2)

到了1997年,我终于想通了,我一定要让我后面的电影能有机会在国内发行。拍《过年回家》时,我很坚决,一定要让这部电影在国内公映。”张元谨慎地操作着从“地下导演”到“地上导演”的蜕变,“虽然影片有时候就被剪掉了一点点,但在之前,我有很多的‘自我审定’,有的电影能不能在国内放,先给它筛一遍,剧本通过后,再改一遍,最后交上去之前再剪一遍。”

●“我总在想到底什么是真的”

张元电影的“题材的争议性”始终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之一,张元对“剑走偏锋”这个词很敏感。

也许张元不喜欢这样的形容词,但却坚持自己的拍摄角度是有价值的。“大家都看到的东西,再去发现,对于我来说,没有挑战性,也缺乏意义。”

在张元的电影里,你可以看到许多生活在他身边的人。《北京杂种》中的崔健是张元的好朋友,而《儿子》的主人公则是张元楼下的邻居。那些近距离生活在张元身边的人,最终进入了他的镜头。“我觉得离我很近的人也完全可以进入到画面里面。而且我了解他们,我更知道他们的哪些是最真实的。”他说对他而言,拍电影是一个得到真实的过程。“我总在想到底是什么是真的。”

“一家四口人自己去演他们自己的真实生活,父亲因为长期酗酒住到了精神病院。当时我为了拍这个电影,把他从医院借出来,让他们一家人真实地去演他们的故事。我在看着他们的表演时经常恍惚,到底哪些是真的?”

“支撑自己拍电影的‘最大的激情’是因为自己还有一定的好奇心和同情心,对这个世界还有一点兴趣。”他说,“偏执是不是就是独特的角度?我不敢想象没有反抗,没有自己的角度,会是什么样子。”

当问到他是否觉得自己幸福的时候,张元似乎被难住了,思忖了很长时间,然后才字斟句酌地回答:“如果我说我今天是幸福的话,是因为我还能做我喜欢的工作。”又改口说,“也许我不是那么幸福的,但会有幸福的状态呈现出来。”

● 干什么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采访过程中,张元把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慢慢地吸着烟,常常一个问题要等待良久才能得到几句简单的答案。

吴虹飞:你怎样评价“第六代”导演这一群体,你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是怎样的?你认为你和哪一个群体或哪些导演距离感最近?

张 元:我们这拨导演拍的东西,各方面差异都挺大的,像娄烨、王小帅、陆学长。我不知道“第六代”是不是也把贾樟柯划进来了。每个人拍的东西都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不希望自己的东西和哪个导演特别接近。我感觉,导演系的那帮同学已经有点骄傲,沾沾自喜了,实际上,什么电影还没拍呢。

吴虹飞:那你觉得你们这代导演和“第五代”的区别在哪里?

张 元:第五代是谁啊?不就是张艺谋、陈凯歌他们吗?我觉得这样比较不太有意思。有的时候一些更老的电影,或者是一些已经去世的导演我还是挺喜欢的。我觉得我们身上有一些共通的东西,我反而对和我同一代的一些人不是那么认同。

吴虹飞:你看贾樟柯的片子吗?你们都很注重平民的视角,你和他的区别在哪里?

张 元:看。他的视角稳定。我认同他的情感,把摄影机放在平民化的角度,为什么不平民化,有什么高贵可言?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张元:从“地下”到“地上”(3)

吴虹飞:不可否认的是,现在许多商业电影为观众提供了一种“快餐文化”,那么你如何在不拒绝和不迎合大众之间达到良好的平衡?

张 元:对于我来说,这个问题就是没有结果。而且的确,有的时候艺术的价值不是掌握在大众的手里。但是艺术家,包括现在的电影制作人是靠什么活着的?从艺术史上说,艺术家是靠赞助人和资助活着的。今天的电影制作人投资了一部影片,他最后是需要观众看的。艺术家要靠资助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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