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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贺致远盖上笔记本,身体后仰,闭眸靠进了沙发里:“抱歉,今天的事责任在我。是我找保姆太疏忽了,把关不够严格,才弄成了这种状况。要是没你救场,可能我家孩子今晚真的要饿肚子了。这样吧,等明天家政公司上班,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他们,让他们尽快派一个新阿姨过来。”

&esp;&esp;“呃……”

&esp;&esp;电话那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esp;&esp;贺致远问:“怎么了?”

&esp;&esp;“也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您身边有没有信得过的熟人可以带布布?”青年的语气透出了十足的担心,“我是说,布布才四岁,这个年龄的孩子通常很敏感,阿姨是他身边比较亲近的人,如果更换太频繁,容易产生不安全感……”

&esp;&esp;贺致远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听到这里,淡淡地笑了:“没关系,布布已经适应了。”

&esp;&esp;“是吗。”

&esp;&esp;青年依然犹豫着,尾音慢慢变轻,慢慢消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sp;&esp;想劝,但没有立场劝——贺致远当然听得出来。

&esp;&esp;真是难为他了。

&esp;&esp;说实话,一个没有利益纠葛的陌生人,愿意无私关照他的孩子,不可谓不善良。贺致远感动归感动,却也觉得有点好笑:别这样啊,热心的对门邻居,我养了布布四年,难道还不如你了解他的心性吗?

&esp;&esp;布布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

&esp;&esp;完全不一样。

&esp;&esp;他独立又懂事,会自己吃饭,自己读书,自己搭积木,不吵不闹,就像心里辟出了一块与众不同的安宁之地。他是一个完美的、几乎找不出缺点的孩子,喜欢每一个阿姨,也招每一个阿姨的喜欢。

&esp;&esp;正因如此,当其他单亲家长为了兼顾家庭与事业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贺致远可以放心地把孩子留在s市,不必放慢他追求事业的脚步。

&esp;&esp;颂然握着手机,听筒里只剩一阵寂静的白噪声——贺先生没有再开口,对话就这样尴尬地走到了尽头。

&esp;&esp;或许是错觉,颂然从对方最后一句话中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不耐。他不免懊恼,在心里埋怨了自己几句多管闲事,把亮黄色的卡通手机还给布布,拣起钢丝球,继续刷碗。

&esp;&esp;“拔拔,又变回布布啦!”

&esp;&esp;布布用粉嫩的小脸蛋蹭了蹭手机,再一次兜起了欢快的小碎步。

&esp;&esp;颂然拧开花洒水龙头,让极细的水柱冲刷餐盘。碗盘叮当,雪白的泡沫消散,他盯着涌入下水道的旋涡发起了呆。

&esp;&esp;他刚才……冒犯到贺先生了吧?

&esp;&esp;真失礼啊。

&esp;&esp;他一个外人,认识布布才不到两个钟头,既不了解孩子,也不了解家长,怎么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那样近似于指责的话呢?将心比心,没有哪个家长心甘情愿与孩子分离,贺先生工作那么忙,但凡还有一项更好的选择,就不会只雇住家保姆照看孩子,布布也不会出现在8012a门外了。

&esp;&esp;他这个一没孩子二没事业的单身宅男,为什么不懂得设身处地为人家想一想?

&esp;&esp;颂然关掉水龙头,郁闷地拍了拍自己的脸。

&esp;&esp;等他擦干双手走出厨房,布布已经停下了快乐的小碎步,站在餐桌旁,两撇秀气的小眉毛耷拉下来,变回了之前拘谨而听话的模样。

&esp;&esp;“睡觉是一个人的事,布布明白的。”孩子对电话那头说,“拔拔,你放心,布布胆子很大,不怕黑,可以自己睡的!”

&esp;&esp;自己睡?

&esp;&esp;颂然登时惊住了。

&esp;&esp;什么意思?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怎么自己睡?

&esp;&esp;布布挂掉电话,难过地垂头站了一会儿,抿着唇,悄悄吸了吸鼻子。颂然心疼得不行,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紧捏衣角的小手,拢进了掌心里。

&esp;&esp;他刚想安慰两句,布布却抬起头来,脸上努力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哥哥,你煮的粥很好吃,你讲的故事也很好听,谢谢你。布布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给你添麻烦,这就要回家睡觉了。”

&esp;&esp;“布布?”

&esp;&esp;颂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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